書包很重,顔曉色把它抱在胸前,低着頭亦步亦趨的跟着。
眼前可見的是許愈的後腳跟,他步子不慢,沒有一點要等她的意思。
如果現在跟不上許愈,隻怕更要陷入了可怕的世界裡。
空氣裡彌漫着熏人的煙酒氣。
臨到一扇門前,許愈的步子一頓,轉頭看了她一眼。
她下車之後再沒說過一句話,安靜仿佛身後跟着一團羽毛一樣。
門的那邊是另一個世界,許愈用腳後跟去想,都知道那是她從未接觸過的。
他當然沒那麼好心提醒她什麼,轉過身一腳就推開了那扇門。
震耳欲聾的音樂傳出來,顔曉色驚得渾身一顫。
接着就聽到有人嚎了一聲,“愈哥你可算來了,妹妹我坐船頭都唱了一百遍了,等哥哥你岸上走呢。”
這是,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像學生的。
一個個都穿着個性十足的衣服,褲子膝蓋上破洞就像是被樹杈拉出的口子。
各種顔色的頭發,女孩兒們臉上更是塗脂抹粉。
顔曉色僵在原地,她看着許愈朝人群中走去,随意的踹開了迎上來的一個胖子,落座在了人群最中間。
他像是焦點,出現的瞬間,所有人就都朝着他看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擠到了他的身邊。
顔曉色往前兩步,找了個最暗的小角落坐了下來。
許愈在喝酒,冰塊融了淡色的酒,琉璃盞一般的杯子在熠熠發光。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許愈擡眼朝她看來。
越過了燈紅酒綠,越過了嬉笑打鬧,他眼底毫無情緒,隻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也隻是一瞬,就收了回去。
顔曉色捏了捏自己的裙擺,突然覺得有點羞恥。
就這個時候,突然來了人推了推她的胳膊,“你是跟愈哥來的?愈哥新的女朋友?”
他語氣嘲諷,“不會吧。”
包廂裡頭音樂太吵,人面對面都尚且聽不清楚說話,那人幾乎是伏到了顔曉色的耳邊說。
有熱氣噴來,帶了一點不好聞的煙味,她皺了皺眉,下意識的避了避,又搖頭,“我不是……”
她那蚊子叫一樣的聲音哪兒能叫人聽得清,那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大點聲。”
顔曉色臉都紅了,她推開他,匆匆出了門。
門将音樂聲關住,她稍微松了口氣。
現在也不知道幾點了,她還有很多作業要寫,可——
她想了想剛才許愈的表情,他恐怕還有很多事兒要做,這會兒也顧不及她。
顔曉色跟着“WC”的指示牌去了廁所,開了水洗了把臉,覺得自己的皮膚燙的吓人,鏡子裡頭看這個顔色憔悴的女孩兒,真實和這華麗的世界一點都不搭。
廁所裡頭有砸門的聲音,顔曉色的睫毛顫了顫,她探頭進去看了一眼,就見着有個穿了超短裙的女人跌倒在門邊。
這……這……
比起别的來說,這個最叫她驚慌。
顔曉色連忙蹲到她面前去,輕聲叫她,“你還好嗎?”
那人妝容精緻,隻是口紅被抹了開來,擦在嘴角一道殷紅的痕迹,她開了開眼,意識倒是十分清楚,“小妹妹,扶我一下,扶我一下可以嗎?”
她說話還算清楚,顔曉色連忙松了口氣,就伸手去拉她。
她很輕,顔曉色一摸就覺得她幾乎就剩把骨頭了,難不成這樣好看精緻的姐姐,也會吃不飽飯嗎?
女人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迎面就撞上來一個熊腰虎背的男人,“你.他.娘的去哪兒了,要老子好找!”
那女人推開顔曉色,不着痕迹的把她擋在身後,“文哥,你要人家一口氣喝那麼些酒,人家腿都軟了,還不能歇歇呀。”
被叫文哥的人眯眼看了看她,又歪頭看到了顔曉色,“這誰,你們這兒新來的?”
他嗤笑,“你們也是什麼貨色都收了?”
這話卻也沒什麼錯,顔曉色現在就像是個發育不良的豆芽菜,别說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了,就是那些喜歡瘦弱可憐款的人也看不上她。
“我不認得她。”女人把顔曉色一推,又去勾文哥的手,“咱們走吧。”
文哥回頭看了一眼顔曉色,女孩兒小腿筆直纖細,裹在純白的過膝襪裡頭,上頭是藍黑色的百褶裙,一上一下,隻是露出了一點玉色的大腿來。
臉瞧着枯黃瘦弱,一雙腿卻叫人看了頓時心癢。
文哥點了點顔曉色,又和身邊的女人說,“這人,也帶回去。”
那女人一僵,連忙嬌笑,“文哥,這姑娘我真是不認識,可能是和家裡大人出來玩兒的,别誤會了。”
文哥一把推開她,“别給老子整這些有的沒的。”
他伸手就要去拽顔曉色。
顔曉色也不是傻的,剛才女人推她的時候,她就下意識的後退了。
後來聽他們的對話,雖然不明白,但是也知道這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她不等人來拽,就急匆匆的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