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紅着臉正想發作,想到今日目的便按住了怒火。
“哎呀,弟妹你耍什麼性子呢,爹娘還不是為了你好。”她悠悠走過來坐下,“我今日來呢,是想說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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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說親?”陶真挽着竹籃,滿臉疑惑地看着張蘭,“是誰啊?”
張蘭一臉疲倦道:“你表哥。”
陶樂聽此擡着眉撇了撇嘴,恍若未聞般将竹籃裡的黃瓜和打的醋一個個拿出來,心想那張氏可是打的好主意,這麼久都沒見過,她那賭鬼兒子死了媳婦,就急着來找陶真去傳宗接代了。
“那個死了媳婦的賭鬼?放什麼屁呢!”陶真氣得将竹籃往竈台上用力一剁,“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娘,你怎麼說的!”
“我還能怎麼說,當然是拒了。”張蘭刮了眼嘴巴不幹淨的陶真,她歎了口氣篩豆子的手停了下來,“給你找個好人家你不願,現在可好被狼心狗肺的一家子盯上了,這幾日我得趕緊給你找戶人家定親,免得後日他們再舔着臉找過來。”
陶真氣得眼裡溢出眼淚,跺着腳躲回屋裡哭起來。
咚咚咚陶樂拍着黃瓜,清香溢滿整個竈房,拿了一塊進嘴裡,清脆聲在腦中回蕩,爽口汁水解了熱氣,若是拿來腌漬做下酒菜定然很是不錯。
陶真的哭聲越來越大,正上頭門口傳來一聲脆響迸裂的咔嚓聲,她不停,咔嚓聲也不停。
咔嚓——咔嚓——
她受不了了,指着依靠在門邊啃黃瓜的陶樂大叫:“你給我滾出去!”
陶樂無辜地眨巴眨巴眼,但在陶真眼裡十分欠揍。
“你倒好,要嫁進知縣府裡飛上指頭當鳳凰了!這苦難不落到你身上你就這般悠閑看我笑話!”
陶樂不能說話,隻能聳了聳肩,進屋後關了門,拿着粗陶壺倒了杯清水,從陶真上學堂背的包裡掏出筆,沾了點水在木桌上寫寫畫畫。
我可以幫你。
陶真抽哒哒吸着鼻涕,噘着嘴道:“你有這麼好心?”
陶樂瞥了眼她,繼續寫:你也得幫我。
陶真疑惑道:“你要做什麼。”
陶樂繼續沾了點水,提筆一氣呵成:
賞酒會上我要你引着爹娘來府城演出戲。
筆頭沒浸多少水,後頭的字寫下沒多久,前頭的字就慢慢消散了,陶樂越寫越快,直到最後一筆落下。
事成便能搬離清水鎮——
張蘭推門進屋喊人吃飯,一息間陶樂端起粗陶杯一潑,桌上的字融入水中。
張蘭皺眉道:“多大的人了還在屋裡玩水?趕緊出來吃飯!”
“诶好。”
陶真面色有些慌亂,低頭看桌上隻剩一攤水漬,不由松了口氣。
次日清明,府城内的紙馬鋪外放着各式各樣用紙疊的樓閣,城門口熙熙攘攘,郊外樹下坐滿了人,如若鬧市。
蓮心湖大得見不到邊際,是被衆山圍繞于中心的一處山湖,若是劃個半日則能見到湖心的小島,島嶼不大,兩炷香便可圍着走上一圈。
但沒有多少人能富裕到有那麼多錢包一整天的船到這處遊玩,今日周郎君請謝珏上島,大家都沾了謝珏的光。
岸邊站了幾位郎君與女郎,皆是在等今日的主角入場,遠處慢悠悠來的馬車上綴滿鮮花柳條。
馬車路過陶樂身邊時停住了,車簾緩緩被掀開,裡頭那俊美的玉面郎君俯身走出,入眼便是軟腳幞頭簪銀絹花,月白衣領外是綢緞裁的墨竹淡青袍。
謝珏站在馬車上,瞥了眼不遠處人群外的陶樂輕佻着眉,像是心情好極了。
“女郎,郎君說讓您去攙他。”謝阿寶低着頭悄悄擡眼看陶樂,袖子裡的手互相掐着。
陶樂溫柔的點了點頭,無聲道謝。就算是身穿粗布麻衣,面上未施粉黛也難掩面容清麗。謝阿寶不由得看呆了一瞬,又忽地低下頭,面上做出肯定狀。
謝珏看着陶樂緩步靠近,嘴角笑意越拉越大,他站在馬車上挺着身子仰起頭等陶樂伸手攙扶他下馬車,幞頭上的銀絹花随風微顫,俨如一隻花枝招展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