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後輕拍靈君的胳膊,道:“阿芙說得對。繹霄,孩子是要長大的,不可能一輩子困在我們的身邊。”
雲繹霄眼眶有些紅,别過臉去:“反正我不同意,現在太早了。”
……
怕他真哭出來,雲芙隻得先回去準備祈福大典。
夜晚,一望無際的天空被黑色的幕布遮住,數不盡的細碎星子被随意揮灑其上,争着散發自己最盛大的光芒,将整片夜空都照得熠熠生輝。
驚春殿外,繁茂無比的桃樹在星光下顯得更加有生機。
雲芙坐在桃樹的一根枝幹上,雙腿垂下來,無意識地前後擺蕩,枝葉間怒放的桃花也因為樹上人的動作撲簌簌往下墜,落得滿地春意。
清風吹拂着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她望着星空出神。
大概是蝴蝶的天性,雲芙生來就愛玩愛自由,有外出曆練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甚至一直在悄悄為此事做準備,隻是苦于擔心靈君靈後不同意。遇上今日之事,内心想法愈加堅定。
她有自己驕傲的劍術,也想用手中劍誅魔平亂。
召出銀色長劍,她捧着臉仔細端詳。
隐姓埋名曆練,雖自由,卻也有諸多不便,譬如她不能随意在外人面前使用本命劍。于是她在儲物閣翻箱倒櫃,挑來挑去選中這把劍。
不出名,但勝在材質和手感不錯。
畢竟法器這類物件事關使用者的安危,怠慢不得,在危急時刻出一點差錯她可能就會小命不保。
雲芙手一撐從樹上跳下去。手腕翻轉,提劍輕揮,每個招式都似有星光流轉。
花雨紛亂間,她忽地下定決心。
“就叫你尺星好了。”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我非要摘到星辰給阿爹阿娘瞧瞧。”
*
辰和大陸一分為三,分别歸天族、靈族和妖族所有。
其中,雲芙所在的靈族包括靈蝶族,靈雀族和靈狐族,曆代都以最古老的靈蝶族皇室一脈為首。
三族的交界處是一片靈氣充沛、廣闊浩瀚的海域,名曰辰和海,辰和台便坐落在辰和海的中央。
祈福大典每百年于辰和台舉辦一次,由三族輪流主辦,今年恰好輪到靈族,因此風靈天境一行人早早就到了辰和台,将各項事宜再次檢查了一遍,确保安排妥當,不會出差錯。
雲芙跟着靈君靈後身站在辰和台前,等待迎接其他兩族。
雖說平時雲芙嬌嬌俏俏的總是不着調,但這種時候,她單昂首站在這裡,周身就散發出與生俱來的皇室上位者的高傲氣質,再加上她實力出衆、天賦傲人,無人真的敢拿“不着調”去指責她。
今日她穿的十分正式。身着一件月白色大袖羅裙,下擺繡有大片的繡球,領口滾着金邊,華麗但不張揚。及腰烏發被聽雨巧妙盤成了驚鴻髻,簪珠戴翠,顯得人嬌美無比,如珠似玉。
不枉費她被迫早起幾個時辰梳妝,她得意地想。
“阿姐阿姐,你看,大船!”雲祁拽拽她的衣袖。
沒怎麼出過門的六歲孩童還處于對未知事物十分好奇的階段。
她順着雲祁的手指望去。
雲層中隐隐約約,龐然巨物悄然浮現,朝辰和台駛來。
飛舟精緻奢華,如同漂浮的香榭樓閣,降落在辰和台邊緣的海面,卻不曾激起半分漣漪。
天君與天後相攜走出,身後跟着天族三位皇子。
天君天後的容貌擺在這,天族的三位皇子容貌自然是都不差。尤其是走在最後那位,身形颀長,銀冠高束馬尾,一身寶藍色銀竹紋錦衣格外惹眼,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教人看之便挪不開目光。
瞥見那張臉,雲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這不是前日林子裡遇見的那人嗎?
難怪衣裳佩劍都如此講究,敢情他是天族皇子!
她聽到天君介紹說這是小兒子阿嶼。
天族三皇子,謝淮嶼。
很久之前雲芙就知道此人的名号,或者說辰和大陸絕大多數人都知道。
聽聞三皇子天賦極高,是天族年輕一代的翹楚,連她爹都誇贊他少年英才。除此之外,别人對他最多的評價就是“驕矜傲氣”、“英俊非凡”。
“驕矜傲氣”這點倒是不難看出來,畢竟他渾身散漫無所謂的勁兒都快要溢出來了,跟吃飽了撐的逛自家後花園似的。
“好裝。”她腹诽。
幾位主君在前面交談,雲芙和雲祁就在後面扯着袖子嘀嘀咕咕說悄悄話。
“小帝姬今天怎的帶着個面紗?”
在這對姐弟就“脆桃子和軟桃子到底哪個好吃”小聲争論到差點吵起來時,話題突然被妖君帶到了風靈君後面的雲芙身上。
道道目光落向這邊,她還沒反應過來,目光有些呆滞。
“她臉上起了疹子,就帶上面紗給遮一遮,這孩子臉皮薄。”盛知菀笑着代她回答。
今早出發前,雲芙考慮着祈福大典在場人太多,若是露臉的話,萬一在外曆練遇見其中之人難免會被認出來。為了減少麻煩,她就告訴爹娘他們說一覺醒來臉上莫名起了疹子。
其實她大可以在曆練時用法術易容,但法術終歸是有破綻的,萬一哪天出了什麼狀況易容咒被破,她可就丢人丢大發了,倒不如直接以真容示人。
知女莫如母。盛知菀一聽就知道雲芙是哄他們玩兒的,也沒拆穿她。反正這丫頭愛想馊點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就随她去了。
衆人關心幾句便沒再多說什麼,繼續讨論方才的話題。唯有謝淮嶼盯着面紗多看了片刻,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