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自殿門處響起,雲芙擡頭,見謝淮嶼練劍返回。
進門前他用淨塵訣将練劍生出的粘膩汗水除淨,喚侍女送早膳來。
一盤盤佳肴捧上,誘人香味鑽入鼻腔,簡直要把雲芙的魂勾走。
看得見吃不着,蝴蝶焦灼地圍繞食案飛旋。
這副樣子落在謝淮嶼眼中,他詫異望向她,不明白蝴蝶為何突然發狂。
“這是在做什麼?”他問。
蝴蝶動作不停,未作出任何回應。
謝淮嶼眉頭緊蹙,眸中掠上一絲急色。
一道靈力揮出,截停飛旋的蝴蝶。
他探掌攏住小蝶,蝶翅在日光映照下閃動絲綢般光澤。
手指觸上,順着鱗片輕撫,壓下蝴蝶的躁動。
“苕苕,怎麼了?”
雲芙冷靜下來,不好意思讓他知道是因為想吃飯。轉念又想,萬一謝淮嶼給她吃飯呢?
于是她從掌心溜出去,飛到瓷盤邊不再動,可憐巴巴盯着他。
一秒,兩秒,三秒。
三皇子被氣笑。
“合着你像被魔附身一樣繞來繞去就是想吃東西?”
雲芙擡起一隻足在桌面點了點,示意他回答正确。
“餓了?餓了為什麼不吃?”
他指指旁邊幾朵花,是今晨他練劍回來帶的,斷莖處還覆有一層靈力維持綻放,所以摘取這麼久仍然新鮮。
蝴蝶拼命搖頭。
“不喜歡?”
點頭。
“那給你找其他花?”
搖頭。
謝淮嶼長長舒出一口氣。
自己真是蠢得可以,當初就不應該好心将它留下,否則也不必如此麻煩。
心中煩躁,說出的話自然沒好氣:“你一隻蝴蝶不吃花蜜還能吃什麼?怎麼比人的事還多?”
雲芙眼睛瞪大,被他嗆人的話氣惱,同時心中也升起幾分委屈。
她就是不吃花朵呀。
靈蝶族自出生便有靈體。每隻小蝶都是吃正常的食物長大,從未吃過花蜜。像靈雀族他們也不吃蟲子呀。
她知道這件事确實是自己的問題比較多,是她執意假裝成一隻普通蝴蝶,對于謝淮嶼來說就是無妄之災。
他不知道她是靈蝶,也不知道她不吃花蜜。
可她依舊對此感到難過。
在風靈天境從未有人用這樣重的語氣對她說話。
阿爹阿娘一直是溫柔的。他們說,阿芙活潑又乖巧,是風靈天境最可愛的小蝴蝶。連她小時候跟靈雀族的少主打架,他們都誇她力氣大。
那次是靈雀的小少主先挑的事,靈君靈後覺得她受了委屈,非去靈雀族要個說法,結果到了才知道人家小少主是哭着回家的——被雲芙揍的。
想到許久不見的爹娘,她心中酸楚愈甚。
她轉身,也不管身後人是何神色,徑直飛離謝淮嶼的宮殿。她怕繼續留下會控制不住對謝淮嶼甩臉色。
飛出許久,她平複好心情,發現自己迷路了。眼下是完全陌生的場景,不知身處何處。
方才隻顧離開,根本沒有觀察周邊景象。
今天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倒黴。
怪不得晨醒時右眼皮跳了好幾下。
一口氣堵在心中不上不下。
她飛得高高的,意欲看清所處何地。
視線四下尋覓,準确捕捉風秋池的身影。
雲芙對風秋池觀感極佳,再加上對方是女子,是以她幾乎沒有猶豫,調轉朝風秋池去。
“三皇子養的蝴蝶?”風秋池一眼認出她。
這樣顔色的蝴蝶很少見,因此她記得很清楚。
“你是迷路了嗎?”
溫柔的嗓音令雲芙好感倍增,立刻定下心來。
手上蝴蝶搖晃幾下觸角便趴着不再動。
好可愛。
風秋池想,怪不得三皇子要養一隻蝴蝶做寵物。不知道能不能以表白心意被拒絕後太傷心為理由将這小蝶要過來。
被三皇子拒絕後,風秋池略一想便釋然了。
她也不見得有多喜歡謝淮嶼,大概是每個人都有慕強的心理,再加上他的确長相俊美,她認為自己喜歡的、未來道侶應當是這種人。
說實在的,或許當初她也并不是覺得自己配得上謝淮嶼,而是謝淮嶼配得上她。
謝淮嶼說的倒是挺對,她很優秀,喜歡她的人很多,為何要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子蹉跎?
她輕笑出聲,看向雲芙的眸光更加柔和:“走吧,我送你去三皇子那裡。”
……
另一邊,被叫來找蝴蝶的謝浔硯聽完來龍去脈,好笑地看向抱臂倚着樹的人。
“所以苕苕被你氣到,離家出走了?”
謝淮嶼默不作聲。
“别擔心了,别人知道它是你養的蝴蝶,不會出事的。”折扇在手心敲了敲。
“不過你們一人一蝶也能吵起架,還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