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芙心跳倏地停滞一瞬。
她慌忙站起身,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額…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公子吃早飯了嗎?”
大腦飛速運轉,回想着從前看的話本子,趕緊又補了句:“上頭讓小的來為您打掃打掃院子。”
腳邊的貓發現氣氛不對,趁着無人在意它的間隙飛快跑走,矯健躍過小院籬落,溜之大吉。
謝淮嶼挑了挑眉,回答她:“現在是下午。還有,你的貓跑了。”
他指指雲芙身後早已沒了影的貓。
雲芙恨不得将發燙的臉頰埋到地上。
背在身後的雙手拐回來,裝模做樣拍掉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佯裝不在意道:“沒事,我就是想給它喂些食物,怕它餓了打攪院裡的客人們。”
“都怪那隻貓。”她想。
當時她太過生氣,隻專注教育那隻黑貓,不然以她的機敏程度怎麼可能注意不到有人來了。
也不知道謝淮嶼這厮什麼時候來的。
不待她思考出是直接逃跑好還是将他迷暈更妙,對面人笑了一聲,開口:“也是,我們苕苕向來很善良,對吧?”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拙劣的演技。
一瞬間,零星片段閃過,逐條串聯在一起,先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那句“我建議你不要吃”。
那盤直到晚上也沒有被侍女端走的桂花糕。
早晨頻頻看向桌案的目光。
——他早就懷疑她不是普通蝴蝶了。
*
謝淮嶼一隻胳膊撐在桌面上,用手托着臉。
雲芙在他的注視下低垂着頭,他隻能看見她簪有蝴蝶發飾的烏發與放在腿上蜷縮的雙手。
她心不在焉的地翻來覆去揉捏自己的手指,心裡盤算該如何糊弄謝淮嶼。
她被拆穿不可避免,畢竟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那番話漏洞百出,洞大到她爹的一百個心眼子都堵不住,倘若謝淮嶼猜不出來,那才是怪。
“說說吧,怎麼回事?”
該來的還是來了。
雲芙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認命背起她方才準備了許久的說辭。
“我叫江扶,江水的江,扶持的扶。”
“我幼時遭雙親抛棄,在水中被養父母撿到,因此為我取名江扶。養父母說我從小便展現出修煉的天賦,但家中清貧,沒有條件供我修煉,隻得做生意多賣些銀錢将我送進鎮上最大的人家做弟子。”
“但前段時間府中比試,我失手傷了家主的女兒。家主震怒,将我從府上逐出,不許我再踏入府中半步。我無顔面對養父母,隻好憑借攢下的一點财物四處行走。”
“那日恰好撞見殿下。殿下氣質不凡,出手利落,便想随殿下一道,能省些錢财,又能長長見識,隻是沒想到您竟然是皇子。”
“我并不是有意欺瞞,隻是覺得跟在殿下身邊很安全,想留下來。”
她言辭懇切,先因後果講述地清清楚楚,無可指摘。
騙人。謝淮嶼心道。
她身上衣裳、頭上發簪用料不薄,一看便知價格不菲,怎麼可能是什麼“清貧人家”?
心中如此想,面上卻不顯。他坐直身子,語氣中帶着幾分玩笑之意:“怎的一直低着頭,我有這麼吓人嗎?”
于是雲芙擡起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好好,當真是膚如凝脂。皮膚比他這個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皇子還要細膩,一看便知家中給養得很好,怎麼可能落到她口中地步。
“苕苕,你把我當傻子騙呢。”
“我看起來像是會相信這種故事的蠢貨嗎?”
雲芙小聲嘟囔:“像。”不然怎麼這麼多天才發現。
看到她這副樣子,謝淮嶼氣不打一處來。
“你方才講的故事有幾分是真的?怕是一分也無吧。”
“名字是真的。哦對,從小就有修煉天賦這句也是真的。”
嘻嘻,其實名字也是騙你的。
“所以真實情況到底是什麼?這次不許再說謊,否則呢…"他沒了耐心,指節叩在桌面上,笃笃聲落入耳際。
蝴蝶忍不住發問:“否則怎樣?”
"你也知道,我是皇子,想神不知鬼不覺處理掉一個人很簡單。”
謝淮嶼語氣随意,宛若真做慣了這種事。
“停停!我說就是了。”
她從事實中挑揀幾條無關緊要的,摻雜了一點小小的謊言,拼湊出所謂“真實情況”。
雲芙眼下還不想讓謝淮嶼等人知曉她是靈族帝姬。
“‘江扶’這個名字是真的,我來自靈族江家,此次是偷溜出來曆練。但由于我此前從未出過風靈天境,不知究竟該去何處曆練為好。恰巧遇到你們除魔,覺得你們身手極佳,再加上聽見你們讨論魔物變多的事,就想跟着一起咯。”
謝淮嶼開口欲說些什麼,她連忙“诶诶”兩聲制止。
“不準趕我走!我可聽到了你和陸不休說魔物之事有異,等出秘境要仔細探查呢,我勢必要跟着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