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靜谧,隻有飯菜的熱氣在空中上升、飄蕩,最後融散于空氣中。
雲芙興緻缺缺地咀嚼口中食物。
實在沒胃口。
蔣玄也不動筷,就這麼看着她吃,眼神寫滿:“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吃完。”
她拿筷子憤憤戳了戳面前的米糕。
得給他找點事做。
微阖雙眼倏忽明亮起來。
“喂,蔣公子。”
“?”蔣玄不明所以。
雲芙清清嗓子,嘴唇微張,是要說些什麼的情狀。
“餘小姐有何事?”他指節一上一下輕叩桌面。
“你知道我的缺點是什麼嗎?”
蔣玄眼尾微微上挑,眼神中流露出探尋的意味,似在思考她問此問題的目的為何。
“什麼?”
“缺、點、你。”
她一字一頓、咬字清晰地喊出來。
推門進來上菜的小二被這話吓得趕緊将盤子放好,口中念着“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二位的我真該死啊”退出雅間,将門死死掩上。
對面人手指狠狠敲在桌子上,發出“嘶”的一聲痛呼。
他咬牙切齒望向滿臉笑的少女:“餘小姐這是作甚?”
始作俑者絲毫沒有自省意識,仍舊笑盈盈看他。
“對不起,蔣公子,我犯錯了。”
蔣公子吐出一口氣,揉揉太陽穴:“無事,隻要餘小姐知錯……”
“是愛你不知所措!”
“……”
“煩請餘小姐閉嘴。”
看來暴露“嘴毒”特征了。既如此,更不能閉嘴了。
“我今日吃了一個桃子,啊,你問是什麼桃?哈哈,當然是愛你在劫難逃!”
“餘小姐是不是……遭受過什麼打擊?”
“啊——”她尾音拖得長長的:“蔣公子好生聰明,連這個都知道。”
小蔣公子剛擺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下一秒就聽到她說:“是我對你的愛無懈可擊!”
終于,他忍無可忍,抛下一句:“抱歉餘小姐,我有些事先行一步,改日再叙。”
随後飛一般離開了酒樓,仿佛背後有洪水猛獸。
坐在原地的雲芙簡直要笑暈過去。
這些可都是她從幾十本話本裡總結出的精華所在,本打算“勾引”蔣玄用,誰知蔣家提親如此快。但她的修習成果不能就此埋沒,必須得試試。
用這法子氣人果真好用!方才蔣玄的臉真是比鍋底還要黑。
好了好了,現在她又能多吃一碗飯了。
*
經此一事,雲芙其實有些擔心蔣玄一怒之下向餘府退了這門親事。
笑話,鬧歸鬧,她眼下還是最希望趕快脫離餘府,離開幻境。
蔣夫人再次登門餘家時臉上滿是歉意。
“真是對不住餘府,玄兒太過任性,當是喜歡蓮兒喜歡的緊,非嚷嚷将婚期提前,讓我來與你們商議一番。”
聽到這話的雲芙手中空了一半的茶杯“啪叽”墜下,碎瓷片散落滿地。
說話之人瞬間噤聲。
蔣夫人幹笑兩聲,抱歉地說:“失禮了,蓮兒這是太過喜悅。”
拜皇族教導所賜,雲芙反應十分迅速,處變不驚:“母親之言正是蓮兒心中所想,蓮兒亦十分傾慕蔣公子,聞此言一時激動,這才失了手。”
這話說得妥帖,讓蔣夫人挑不出分毫錯處,同時又給蔣府遞了個台階。
“既然兩個孩子都心悅彼此,不如就按玄兒提議,提前婚事如何?兩人也不必再忍思慕之苦。”
“蓮兒沒有異議。”
雲芙巴不得盡早成婚呢,哪敢表現出不同意的樣子。
“那便如此定下罷。”
說這話時,蔣夫人輕輕拉過雲芙的手,将腕間玉镯推至她掌心。
“隻是這件事上委屈我們蓮兒了,畢竟是一輩子一次的事。但你們一家人放心,蓮兒嫁來蔣家,我們必定像寶珠一般呵護着,不教蓮兒再受半點委屈。”
……
婚期定在了下月初。
接下來幻境中日子仿若白駒過隙,教人沒有實感。
“小姐,莫要再睡了,可不能誤了吉時呀。”采芳将癱在寝被中的雲芙叫起來。
幻境中隻是一具普通人的身體,因此雲芙每日都要睡上許久,否則身體吃不消。
她半睜着眼坐起來,任采芳為她穿上大紅喜服,又與其他喜婆一起為她梳頭、上妝。
點上口脂那刻,采芳被美得挪不開眼,她癡癡地盯着雲芙:“小姐今日可真美呀。”
“好你個采芳,本小姐平日不美是嗎?”雲芙佯怒。
采芳連連擺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小姐自然是貌若天仙,隻是今日妝容豔麗,顯得小姐格外嬌美。”
雲芙笑出聲來,打趣道:“嘴真甜。”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和唢呐聲由遠及近,門口有喜娘大聲喚:“新郎官來了!新娘子可以出來了!”
屋内陪伴雲芙的喜婆趕緊将蓋頭為她蓋上,送到餘老爺身邊。
餘父背起雲芙朝屋外走去,途中她聽到他絮絮叨叨說着“去了蔣家也不要委屈自己,若是受了欺負便告訴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