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這個符号你有沒有見過,似乎有些熟悉。”白羽說道。
聞人念接過紙端詳了一會兒。
“這是金烏,當年在妖族處俘獲的很多财物都刻着它。聽說,在妖族内有一派雖僅興起二十餘載,卻十分盛名,教徒衆多,名為金烏教。”
白羽點了點頭,能在短短二十年間便興起到如此地步,很不簡單,背後恐怕有些勢力。
查金烏教是遲早的事情,可眼下當務之急是處理容妃一事。那容妃此時不人不鬼,也不知經受了多少折磨。
知曉了内情,危險就大大降低。為了追蹤魔氣動向,當晚子時,白羽和聞人念再次來到井口。
還是同樣的甬道、同樣的的密室和同樣依舊在撓牆的容妃。
白羽回過頭來向着聞人念點了點頭,随即下了一個結界,将他和容妃劃在一處。
聞人念拔出弑魂刀,手起刀落,刀刃泛着寒光在一瞬之間向着琉璃牆揮去。
電光火石之間,那琉璃牆碎了一地,就連原本的符咒也被擊破。
裡面的容妃頓時呆住了,歪着頭似乎在思考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再撕撓自己的血肉後,白羽注意到,她身上的傷口開始緩慢愈合。
可沒了琉璃牆的隔絕和符咒的加持,容妃的身體同時也在衰老。
臉龐起了無數層褶子,烏發也一根一根的變白,很快便是老妪的模樣。
可就算如此,衰老卻似乎仍然沒有停止,仿佛要把本應流逝的時間全部集中在此顯展現一般。
白羽想要阻止,卻無能為力。
很快,她的皮膚就開始幹涸腐爛,就連眼珠也化掉了一隻,甚至從殘存的血肉裡還鑽出了幾隻蛆蟲。
這一幕簡直和太後夢裡的場景一模一樣!
白羽攥緊了拳頭,竟然真有人會做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白白困了容妃這麼多年。
要不是太後因為當年目睹了容妃被害導緻心神不甯沾染了魔氣、要不是白羽和聞人念剛好知曉此事……
也不知道容妃要在這裡被困到幾時。
看着容妃的樣子,白羽有些不忍心。
或許有一天,她也會如此。
白羽掏出那張畫,打開卷軸向容妃展示,容妃的眼眶早已變得空洞洞的,白羽隻好拿過去給她摸摸看。
容妃擡起那隻剩半塊肉的手掌摩挲了幾下,随後一愣,旋即一把扯過畫死死地摟在懷中。
白羽看到容妃那對空洞的眼眶中流出淚來,嘴裡還發着咿咿呀呀的聲響,似是在哭。
白羽正想安慰,突然,聞人念攬過白羽的肩膀将她向後帶,指着容妃的心口處說道:“你看。”
白羽順勢看去,隻見容妃胸膛中的那枚金丹正在發生激烈顫抖,像是随時都會掉出來,上面的裂紋此刻已變得極深,大量的魔氣從中湧了出來。
看來這金丹馬上就要碎了,容妃怕是要魔化了。
那魔氣見到有人便想往人身體裡鑽,可弑魂刀也不是吃素的,見到那魔氣向二人沖來,立刻發出一聲刺耳的铮鳴,從刀身處形成一道屏障,包裹着二人。
魔氣化成幾道黑色的箭矢向兩人射來,卻在觸碰到屏障的瞬間發出嘶啦的尖銳聲,然後化成幾縷薄煙消失不見。
白羽轉頭看向容妃,隻見她幾乎完全被黑氣吞沒,身體不斷痙攣似乎無法控制身體。
看來魔氣一旦脫離金丹束縛便會失控,容妃掙紮着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卻怎麼也不聽使喚,跌跌撞撞地着二人撞去。
白羽在她的唇上讀出了意思。
“殺了我。”
白羽一時竟有些猶豫。
聞人念向白羽看去,手裡的刀握得更緊了些,在容妃距離他們隻有半尺的時候,橫刀一斬,幹淨利落地劈碎了那顆滿目瘡痍的金丹。
金丹中不斷湧出的魔氣也在接觸到弑魂刀的瞬間全部消失。
沒了魔氣控制的容妃一下跌坐到地上,她擡頭望向白羽,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未交代,可她的舌頭早已腐爛不見無法出聲。
于是容妃凝心聚力,将自己身為半血妖族中天生的一點靈力全部集中起來。
不好,這是夢憶之術,是歡族特有的能力,能夠将自己的回憶以夢境的形式傳達給身邊的人。
隻是,這種術法一生隻能用一次。
看着她的動作,白羽趕緊上前阻止,可還沒等觸碰到她,她就化為了一地齑粉。
那隻抓住空氣的手,有些微微顫抖。白羽抿了抿唇角沒有說話。
從齑粉中飛出一隻銀白色的蝴蝶,翩翩沒入白羽額間,一瞬間白羽眼前時光流轉。
金秋之際,槐香滿園,許多姑娘都會在此時撿拾槐花以做甜點,容妃也是如此。
這一年,她不過二八年華,卻生的綽約大氣。明明隻是普通的家世,偏偏命運不凡。
紅色的槐花飄在空中,猶如繁星墜地。散落在美人的發梢,肩膀,更襯得溫婉精緻。
這是先帝在發妻去世後第一次心動。
不過一次微服私訪,沒想到卻有如此奇遇。
她家世清白,頗負盛名,皇帝心中更是歡喜。
挑明了身份,她被接到了宮裡,當了皇帝的美人,沒多久便升了妃位。
她深知自己血脈,因此不求步步高升,隻願一世安穩。
雖然注定難有子嗣,但她僅憑容貌便得到了無限榮耀,很快容妃便将她的家人也接到了王都。
沒有什麼比家人更重要的了,不是嗎?
可是在後宮,安穩,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那日,容妃前去探望一個美人,那美人懷了皇嗣,開心得要命,無數次向容妃炫耀自己隆起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