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看了也很開心,是打心底的歡喜。她知道自己與子嗣無緣,想着沾沾喜氣,特意提前熬了幾個通宵為那未出生的小皇子縫制了一個虎頭帽,一并送給了美人。
那美人笑得更加燦爛,似乎還有些未明的情緒,二話沒說便拿了去。
果不其然,第二日那美人便滑了胎,追查過後,罪魁禍首竟是那虎頭帽上沾的紅花粉。
怎麼可能,那可是她親手縫制的,怎麼會有紅花粉?
這手法,簡直粗陋到可笑至極。
可是,皇帝還是相信了,她也漸漸被冷落了。
再不久,不知怎麼的,宮外竟傳出妖妃惑衆的謠言,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差把她的名字布告上去。
容妃想寫信給家裡人,讓他們幫忙查一查,可全都石沉大海,甚至連回信都沒有一封。
又過了幾天,有一位帶着黑色面具頭戴兜帽的男人找到了她,當場便說穿了她那半人半妖的血統。
那人自稱蒼晏,是當今國師,
容妃慌了,皇家怎會容下妖族,弄不好還會連累家人,因此連連否認。
那人隻是笑了笑也沒有反駁,臨走前隻扔下一句話,若想活命便去蓮花池畔罷。
容妃沒有當真,隻是心底一直惴惴不安。
直到第二日,皇帝下命容妃去廣昭寺修行。
在這種節骨眼上,所謂修行,不過是給暗殺找的借口,畢竟死在宮外就不會顯得皇家冷血無情。
呵,是不是十分可笑。
容妃不想死,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還能躲到哪裡去?
她心跳得更快,突然想起那日面具之下陰冷的笑容。
來到湖邊,容妃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難道是水中有什麼線索?于是她再湊近些想看一看那池水中央,卻不知怎的失了腳。
冰冷的湖水沒過頭頂,胸口悶得灼熱,沒了多久她便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睜開眼,她竟是來到了自家的地下室。
這地下室原本做藏書用,現在竟不知被什麼歹人霸占了去……那父母和小妹呢!她一下子驚醒。
環顧四周才發現,她的雙手雙腳都被束縛着,嘴裡也被塞了布條發不出聲音。胸口處不知為何劇痛無比,仿佛心髒被人生生挖了去。
喲,醒了啊。
發出聲音的是那日在宮裡看見的面具人,或者應該叫國師。
此刻他沒帶面具,也沒帶兜帽,露出一張精緻妖冶的臉。
她從未見過如此美貌之人,仿佛神袛降臨,魅惑又高潔。
他俯身看向她,銀色的發絲垂到了她的身上,目光看去,在那人的鎖骨處,有一個金烏圖案的刺青。
嗯,融合的不錯,果然還是需要有妖族血統。
容妃聽不明白,她現在隻覺得渾身都疼得要命,耳膜也微微發脹,她想換個姿勢卻動彈不得。
于是她緩緩轉過頭去。
那邊的牆上好像有一些人影,可他們怎麼都一動不動?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微發顫,眼中湧出淚水。
想哭,嘴裡卻發不出聲音。
在那邊一排的牆上,全部都是她最親最愛的家人,每一個都被鐵鍊鎖在了牆上,心髒也都被掏空替換成了一顆顆詭異的金色珠子。
他們都早已斷了氣。
她咬了咬牙,還好,小妹不在其中。
那人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回味。
你看,你比你的家人要強上許多倍,到現在都還活着。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他們替你鋪路,才讓這實驗能夠成功。
你應該感謝他們啊!
他在說什麼鬼話!容妃的腦袋嗡得一聲,一瞬間都聽不見看不見,很快便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放置在一個昏暗的密室之中,四周牆壁都被人施了法術。
她無法知曉時間,望不見星辰,隻感覺過了許久許久,日子仿佛沒有盡頭。
這裡一直非常安靜,連一隻飛蟲都沒有,每日都要忍受極大的饑餓和對家人的愧疚,卻怎麼也死不了。
終于,在這漫長的時光裡,她瘋了。
容妃開始撕扯她自己的皮膚,抓撓着的□□,感受到疼痛,或許是能讓她體會到活着的唯一。
那些傷口過半個時辰便會恢複,好了再撓,以此往複。
又過了許久,漫長到她連疼痛都感覺有些遲鈍。
終于,那困住她的牆壁被人從外側擊碎,而她的容顔也在這一瞬間化為枯骨。
可她還是看清了那兩個人的長相,其中的那個姑娘,似乎與她發出了相似的氣息。
但那她遠要比自己幸運的多。
容妃笑了笑,也好,願世上再無人感受到這痛苦。
所以,當那把刀穿透她胸膛的時候,容妃并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十分輕松,好似卸下了千金的重擔。
原來,這便是解脫。
她閉上眼睛笑了笑,最後一點靈力,便當作是謝禮吧。
感謝你們,于黑暗中拯救了我,讓我與家人團聚。
那槐花,終究還是會盛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