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嘈雜的心境，在進入158窟的一瞬間，便被消弭。

巨大的佛像側卧在石台上，雙目将閉未閉，嘴角挂着甯靜溫和的微笑，仿佛微風拂過，而他隻在小憩。

“卧佛，也就是涅槃佛。”甯瑪說，“這是釋迦牟尼為衆弟子最後一次說法後，溘然長逝。”

佛像背後畫滿了層疊的哀悼者，但佛本身卻已經達到寂滅為樂的境界。

甯瑪帶着周亓諺，從大佛的雙足走向頭邊。

十幾米的距離，佛像的宏大寬容越來越讓人震撼。

甯瑪指着涅槃佛頭邊，一尊立式小塑像說：“這是迦葉，卧佛腳邊的那尊坐像，是彌勒。它們和中間涅槃的釋迦牟尼，分别代表過去、現在、未來。”

“院長說她煩悶的時候就喜歡來看看卧佛，很靜。”甯瑪和周亓諺并肩站在佛像前。

這佛像比起九層樓裡的彌勒來說，是很小的。但對參拜者來說卻正好，擡頭可觸及的全貌，像回到了小時候，依偎在老人身旁的感覺。

溫暖而慈悲。

“人們常說除卻生死無大事，那如果連生死也能超脫，還有什麼好在意。”甯瑪仰望着佛像的雙眸，喃喃，“這是我第一次進158窟時候的感想，這可能也是我離堪布所說的修行，最近的一次。”

說到生死，周亓諺突然想起來，傳聞中研究院的第一任院長，便是鞠躬盡瘁後，選擇葬在了莫高窟對面的三危山。

還有甯瑪昨天，在畫室口不擇言，說她也想葬在那兒。

周亓諺凝眉，問道：“三危山，是誰都可以葬在那兒？”

甯瑪木了一下，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周亓諺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

她沉吟：“是也不是。或許……你想不想去祭拜一下那些前輩？”

“方便嗎？”周亓諺認為，這樣的臨時起意，可能有些冒犯。

甯瑪看了看他，忽而一笑：“你這樣的後輩去看他們，他們會很開心的。”

甯瑪壞壞腹诽添上一句：說不定還要托夢給你，讓你留下來，獻身于這裡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