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已經開花了，綿密清香，煮到這種程度，需要一直在旁邊守着，一面給它攪拌防止糊底，一面不斷加水以防燒幹。

趙瑛喝了一口，賀爻又殷勤地給她夾來蝦幹。

“粥很好喝，謝謝你。”趙瑛順勢說：“我喝完粥就回去了，你留在這把後續安排好可以嗎？”

“在這裡我最信任你。”她又加了一句。

賀爻已經完全沉浸在這股信任感帶來的無限愉悅裡。從來沒有一天像這一刻一樣，讓他覺得自己格外有用。

安置好了賀爻，趙瑛開始點兵點将，點名讓曾渤也上頭船跟她一塊回去。曾渤水性好，嗓門亮，她另有安排。

回城的船剛駛入江，趙瑛就大聲吆喝道：“兄弟們，回去的路上喊起來，讓兩岸的父老鄉親們都知道，水匪隊伍全都栽在赤鸢軍手裡了！”

結巴男嘿嘿一聲，奉承的話信手拈來：“城主，咱這回既殺了水匪，又收獲這麼多糧草，太有排面了！跟着城主，過不了多久，咱們盤龍城就能統一大江兩岸了！”

“你小子，這麼會阿谀奉承！”曾渤罵了一句，“趕緊的，喊起來！”

莊塗帶頭高喊道：“赤鸢軍趙瑛清剿水匪！邝重已死，水匪已死！”

曾渤接着也嚎道：“盤龍城主趙瑛剿滅水匪！水匪死絕了，族人們鄉鄰們！水上安全了！”

*

趙瑛回到盤龍城後順理成章入住了城主府。

午後，水匪被關進城主府地牢，趙瑛讓府裡的仆人煮綠豆金銀花水給地牢裡的水匪們喝，又關照賀光，等他們好點了再把他們拉到采石場幹活。然後又給莊塗幾個也安排住處、飯食，還抽空叫仆人把老城主的遺體送到神廟去，把喪事辦妥貼了。

交代完這些瑣事，天已經黑了，總算一切就緒，趙瑛正式入住城主房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趙真打來熱水給趙瑛泡腳，女仆送來了精釀的甜酒，口味比别處喝到過的都要甘甜，趙瑛正口渴，喝了很多之後有點上頭，直接就躺下了。

迷糊之中聽到有人走進房間，趙瑛以為是趙真給她送水果，就沒睜眼，繼續躺床。直到聽見來人站在床邊說：“城主倒是好眠。”

不是趙真。

趙瑛即刻警備響起，一瞬就睜開了眼，看到床邊的人是賀光。

“我知道你有話要來對我說，隻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趙瑛坐起來，從賀光拿來的果盤裡撚了一顆冬棗吃。

不出意外的話，賀光必然是為了城主的位置來找她要說法的。

冬棗的汁水輕濺開來，粘在了趙瑛的手上，她沒在意，甚至都沒發現自己穿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賀光看了她一陣後，眼神從她身上離開，撇過頭去看床邊上擺着的她的外衣。

“所以你是故意的。”賀光說。

故意讓他猜，故意冷落他，故意表現得很看重賀爻，然後讓他在意得心都在癢？

這些話賀光沒說出來，但是他的臉色可見的不太好。

賀光站在她面前，趙瑛仰頭看他很費勁，索性也不看他了，“你不用多想。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會在那一日把城主之位給你。”

“城主什麼城主，你以為我是為了這個來的？”賀光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

“對啊。”趙瑛撇了撇嘴，“城主之位怎麼給？我又不是明天就死的老東西，最符合常理的辦法隻有一個。”趙瑛停頓下來，終于沒忍住，打了個酒嗝。“呃，對不住。”

她停在一個讓人遐想的地方，賀光的注意力被她引了過去。

最合常理的方法？

任誰都想得到的方法是，許婚。

賀光心跳變得很快，他那雙陰沉的黑眸仿佛被注入靈魂，緊緊盯着趙瑛的唇。

趙瑛盤起雙腿，雙手搭在交疊的腳踝上，像看戲一樣：“我會讓你成為副城主，以後我離開了盤龍城，這裡就由你說了算。”

像是有什麼易碎的東西在心裡被打落了，賀光的聲音有點不穩：“你要走？你要去哪？”

趙瑛說：“我會去其他方國部落，繼續做我的買賣。”

賀光：“去販賣馬匹和羊羔？”

“也不全是。”趙瑛想對着賀光的眼說，顯得自己更可信一些，可是他站得老高，看得她脖子疼。沒多想，她忽然湊上前握住賀光的一隻手，把他往床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