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将死之人，如果用她這條命，能保下整個部族三萬五千多人整整三十年甚至更久，那也值得了。

強忍回湧上來的淚，河乙挺直脊背問：“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要保證我的族人都可以活命，并且不作為你的奴隸而活，她們依舊是擁有自由的平民。”

趙瑛道：“可以。”

河乙道：“口說無憑，我如何信你？”

“河伯想要什麼憑據？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就答應你。”趙瑛停了下，又補充了一句：“你說的這些本就是我想的，即便河伯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那我要你把你最看重的人留下來。我要你的第一個孩子，養在這山嶺城。”河乙堅決地說。

趙瑛有些錯愕了。

河乙居然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非常離譜但又非常合理。

“我這不還沒孩子麼？為了做一次生意，我還得生個孩子，那不至于。”趙瑛握住了河乙的手，帶上了非常友好而誠摯的尬笑：“我是商國的神女，暫時不能生孩子，此事河伯大人可以問大神官罕答，他可以作證。”

河乙突兀地說：“如果我答應，隻要趙瑛小姐同意，我可以獻上我的性命呢？”

趙瑛更錯愕了。

此話一出，門口沖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孩，大聲喊着：“母親不可以！”

女孩沖到河乙身邊，把她的手從趙瑛手裡搶過來，沖趙瑛罵道：“你這強盜，土匪，比邝重還不如的東西！你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幹的不還是和邝重一樣的勾當！你甚至比邝重還不如！”

她非常緊張，聲音都在發抖。

河乙怒道：“河甯，你做什麼！馬上離開這裡！”

“我不走！”河甯一雙眼被怒氣憋得通紅，她蹲在門外偷聽到現在，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說得好聽，做的卻是奪人部族取人性命的惡事。她敢做，我就不敢說嗎？橫豎都是一死，母親死了，我也不會苟活！”

“胡說八道！”河乙氣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她！好不容易談到了這裡，隻要趙瑛把孩子送到山嶺城養在河甯身邊，那麼以後隻要抓住趙瑛的孩子，河甯就可以拿捏住趙瑛，山嶺城的族人就保住了！

“莫梨，給我把她拉下去！”河乙喝道。

“且慢！”趙瑛攔住了莫梨：“河甯小姐怕是對我有誤會，我并不是來奪城的，也不要二位的性命。”

河甯聲嘶力竭道：“那你來做什麼？你要我的族人做什麼？！”

趙瑛：“我是想讓這些水性好的姐姐替我采石，工錢都可以談，小姐還可以從我這裡得一筆分成。”

河甯皺着一張臉精緻的臉，極度驚訝，河乙更是整個人都震了一下，“你……說什麼？”

“河伯沒有聽錯，我不要你的城，不要你的命。”趙瑛說，“我隻要雇傭你的族人替我采石，工錢可以談，河伯可以派你信得過的人監工。何時去采、何人去采都由你定，我的船和我的人會定期來取。”

趙瑛握住了河甯的手：“我可以先給小姐一筆定金，賀爻會帶人來驗貨，隻要他認可，貨船離岸，剩下的工錢即刻交付小姐手裡。每一船貨，我再給小姐一份抽成，等貨賣出以後，賀光會派人給你送來。”

河甯的臉色忽明忽暗的，她懷疑地看了一眼跟着趙瑛的這些男人，掙開了趙瑛：“你不會要我嫁給你手下當妾室吧？”

趙瑛還沒發話，賀爻已經黑了臉：“小姐請自重。”

賀光也道：“小姐放心，我心有所屬，隻是交易，再無所圖。”

趙瑛說：“小姐婚娶自由，與我無礙。我不僅不幹涉你，我還會保護你的族人，成為你的靠山，增加你的底氣。”

她又道：“當然我也是有要求的，若是采石成色不好，賀爻會扣除這一船的部分工錢，并且河伯與小姐需要賠付我二十畝地的草料。二位覺得如何？”

河乙環視趙瑛身邊的一圈男人，她看得出來，連趙真也是扮成女裝的男身。

外面鋪天蓋地的父權部族，眼前這個比自己的女兒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女孩，輕易地就把這些男人收于麾下。

甚至連坐在那處悠然自若的神官，也是向着趙瑛的。

她真的很強，她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想對她臣服的氣質，又有能讓人心甘情願被她牽着走的能力。

她一個人站在那裡，就是千軍萬馬。

河乙拉開了女兒，向趙瑛躬身行了一禮。“河乙感謝小姐剿滅了邝重一行人，讓我的族人今後可以出船在江上讨生活。也感謝小姐為我城帶來牛羊，庇護我山嶺城。趙瑛小姐，河伯一族願向小姐臣服，為小姐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