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阿姨!”冰冰仰着小臉,聲音清脆,“剛剛阿姨走得太快,我都沒來得及道謝呢!”
範童腳步一頓:“......”阿姨?我很顯老嗎?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明明才二十六歲,比旁邊那兩個大學生大不了幾歲。
怎麼她們是姐姐,自己就成了阿姨?
左手不自覺地探向口袋——今天沒帶水果硬糖出來啊、
“嗯。”範童淡淡應了聲,“如果那個小混蛋帶人來找你們麻煩,随時叫我。”
劉潇插話道:“我觀察過了,那小子被人擡走後,醒來又挨了他姐姐兩耳光,現在姐弟倆一直待在一樓茶水間沒出來。跟着他們的都是駐防軍人,看起來不會替他出頭。”
鄭喜旺冷哼一聲:“什麼熊孩子,根本就是個天生的壞種!殺人未遂的未成年殺人犯!”
餐車把手在範童掌心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又翻湧上來,像潮水般沖擊着她的心牆。
胃裡突然泛起一陣苦澀,舌尖都嘗到了那滋味。
她需要立刻回到林微星身邊。
現在,馬上。
需要甜到發膩的糖果,需要熱騰騰的食物,需要那個永遠會為她停下手中事情的人,來填補這些突如其來的空洞。
推着餐車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在昏暗的加油站裡,她的背影顯得格外單薄又倔強。
......
2094年5月1日22:17。
福山市某加油站。
加油站裡微黃的燈源早已熄滅,隻剩下幾盞路燈在滋滋作響,像垂死之人的喘息。
慘白的月光為這片廢墟鍍上一層銀霜,畸形的黑影從街道各個角落搖晃而出,被拉長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變形,宛如噩夢中的皮影戲,跳着詭異的死亡之舞。
十幾頭矯健的變形獸從街道盡頭出現,它們低吼着互相追逐。
當發現變異者的身影時,為首的變形獸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率先撲倒了一個變異者,利爪按住獵物的頭顱和腹部,尖銳的牙齒精準地撕開喉嚨和胸腔。
其他變異者立刻蜂擁而上,像潮水般淹沒了變形獸群。
街道瞬間淪為血腥戰場。
變形獸的利爪撕裂鼓脹的胸腹,灰白色的菌絲如同活物般沿着傷口迅速蔓延。
斷裂的骨骼,飛濺的血肉,都成了這些詭異菌絲的最佳養料。
撕咬!
掙紮!
抽搐!
最終,整條街道隻剩下滿地盛開的菌花體。
灰白色的菌絲如狂狼般席卷一切,漫過廢棄車輛,爬上路燈,侵蝕高樓。
牆體外裝飾的瓷塊像被無形之手撕碎的紙張,菌花在混凝土縫隙中肆意生長。
随着一連串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高樓轟然倒塌,揚起漫天塵埃。
地面上的菌花鼓起一個個巨大的球狀物,如同即将綻放的花苞,在月光下詭異地膨脹。
當花苞無聲綻放時,露出裡面黏稠的絲狀物和蜷縮着的畸形生物,地面的菌花随即枯萎,隻留下幹癟的深灰色脈絡,像是某種古老生物褪下的外皮。
月光下,那些非人怪物緩緩站起。
它們近三米高的身軀,頭顱與脖子融為一體,漆黑的瞳孔沒有眼睑,寬大的鼻子下方是一張裂至耳根的血盆大口,露出細密尖銳的利齒。
上半身泛着綢緞般的光澤,沒有一絲瑕疵,也沒有任何性别特征,胸腹中央有一條豎線不時張合,修長的四臂無意識地擺動,下半身則是無數蠕動的灰白色觸手!
它們開始向四周爬行,觸手拉扯起大片枯萎的菌花,黏膩的聲響令人作嘔。
夜風拂過,那些深灰色殘骸簌簌碎裂,化作細密的灰燼飄散在月光下,如同不祥的雪花,預示着新的災難降臨。
曾經高聳的樓房如今隻剩下歪斜的骨架,鋼筋從混凝土的傷口中刺出,層層疊疊的水泥闆暴露在月光下。
那些怪物消失了,連同空氣中殘留的腥氣——仿佛從未存在過。
月光依舊冷冽地灑下,照亮這片荒蕪。
某塊搖搖欲墜的混凝土闆終于支撐不住,轟然砸落,激起一片塵埃。
那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令人驚異的是,即使街道剛發生了一場血腥厮殺,即使隻隔了不到一千米,加油站内的人群卻毫無反應。
加油站二樓,唯一的光源是從露台照進的月色,地上整齊躺滿了人,一個挨一個,面色平靜得仿佛沉浸在甜美的夢鄉。
......
範童感覺自己正墜入無底的噩夢深淵。
一段段記憶如鬼手般撕扯着她,讓她在黑暗中墜落得更快、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