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龍搖了搖頭,懵逼。
見他這般反應,張瑞平心裡着實有些累。“傻子。”
“不是,我們談論的是一件事嗎?我說的是……”敖子龍争辯道。
“等我從南直隸活着回來,你再跟我說,那些你要跟我說的屁話。”張瑞平挑眉。
她直接把她說的話挑明,“你得空就修一封書辭官回家。”
“馮相為什麼選兩個人,是因為他清楚陛下留給你的名額是讓你交投名狀,無意讓你選人,隻是不想讓别人知道,所以他必須選兩個人湊數。在你還不明白父皇什麼意思的時候,他已經能妥帖地洞察父皇内心了。”
她當初不該選敖子龍合作,此人空有熱心,毫無腦子。
敖子龍一拍腦袋,想起來宮道上馮梓樹的提醒。
他以為能蚍蜉撼樹,結果别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
真是屈辱啊。
敖子龍惆怅,長吐一口濁氣,“所以,我還是連一個調糧使都沒争取到。”
“你鬥不過老狐狸正常。”
敖子龍雖然不聰明但是心善,她不常安慰人,倒也試了試,
“至少,馮相也因此有所忌憚,選了李滿乾和季如風。他們一個在兵部,一個在工部,都不是他的人。這兩個人風評還能過得去,不是過河拆橋之輩,不算太貪。”
“你也算是給百姓做了件好事。”
敖子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殿下,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他問出話後,再怎麼遲鈍也感覺到了茶棚内熱鬧喧嘩的人群突兀地噤了聲,四周是寒冰一樣的眼神射向他。
“殿、殿下?”
氣氛頃刻之間陰沉下來,前後十八個大轉彎。
張瑞平的眸子也投射出一樣的寒光,“你想死就接着問我。”
“我會告訴你一切答案,然後你就必須得死,我也很想告訴你,所以你别活了。”
他縮了縮肩膀,太陽穴蹦蹦直跳,長公主殿下不是壞人,就是……有時候太吓人了。
簡直不像一個婦人。
天子腳下的一個普通茶棚裡,除了他,似乎……都是她的人。
敖子龍是嘉和四十二年的進士,他最會講道理了,他咽了口唾沫,“殿下,是您先告訴我那些的……”
她透漏那麼多出來,他又怎麼會不問。
“因為我想殺你,我想找個理由殺了你。”
她眯了眯眼睛,“我馬上會離京,留着你會是個隐患,你随時都有可能去父皇那裡告發我。”
“你要離京!?什麼時候?我為什麼要告發你?我告發你什麼?”
“那我怎麼知道。”
敖子龍不理解,甚至有些氣急敗壞,
“我真的不會做那種事情,殿下也不是不了解我!”
張瑞平才不管那麼多,
“我剛出生的時候就在等死,天生異象,朝天監說那是孤鳳沖紫薇……”
敖子龍連忙捂住耳朵,大聲嚷嚷:“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他旁邊的一個擦桌子的茶小二瞬間抄起抹布塞進他的嘴裡。
“唔…唔…”
茶小二細看一下還有些清秀帥氣,貼近敖子龍耳邊道:
“别喊,殿下若真殺你,不會和你廢話這麼久。”
張瑞平難得扯出了一個微笑,還好她手下的人不和敖子龍一樣傻。
她品了口茶,悠然道:“敖紅玉,選一選吧。”
“是歸入我麾下,還是,就這麼平白無故死在這裡?”
敖子龍瞪大雙眼,他沒想到張瑞平是真的想結黨。
“我……”
他垂下頭。
遲遲不做決定,張瑞平隻當他是在拖延時間,立刻沒了耐心,
“他已經沒用了,在這看着他,今天酉時之前還不答應,就在這裡做掉他。”
張瑞平起身,随手點了個屬下回紫蘿香居。
路上,
“殿下還是心地善良,那小子走大運了都不知道。”
她冷冷笑了一下,“閉嘴。”
她怪的是屬下多嘴,卻沒有說她說錯了。
她隻是和父皇見了一面,就立馬被攆到南直隸。
臨行前,父皇還特意問了問要不要見一面母後。
明擺着是不打算讓她活着回來。
她也不打算活着回來,不過父皇和敖子龍說了她的事,意思就是把他也視做棄子了。
二十年終于見到父皇一面,還能離開紫蘿香居已經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敖子龍也算幫了個忙。
她雖然無好心,卻也不是卸磨殺驢的人,隻看敖子龍自己的造化。
到了紫蘿香居,她讓天乙在外頭候着,一進去,便湧過來幾個嬷嬷,她像往常一樣遭到全身檢查。
“殿下已經出去過三天,這個月可就不能再出門了。”
紫蘿香居的規矩,她每月隻能挑三天出門,用來去皇宮看女兒。
張瑞平一臉生死看淡、任人擺布,搜身時不知被哪個手重的嬷嬷掐了一下,輕輕地皺了皺眉。
“老婆子年紀大了,手腳不利落,殿下見諒。”
“無妨。”
她這般妥協,隻會讓她們更加變本加厲。
但她也隻能妥協,因為都是父皇的旨意。
“嬷嬷,我要走了。父皇派我去南直隸了。”
張瑞平淺淺地笑了笑。
資曆最老的趙嬷嬷默了聲,
“陛下沒跟我們說。”
“那你就在這裡跪着等父皇的旨意。”
她看起來柔弱的面龐,一點點強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