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言是直挺挺擡着雙手擠進他門縫裡來的。
首先看到她的雙臂,接着一隻沉甸甸的黑鍋從裡頭平移探出。
顧知宜輕輕蹙眉。
這鍋穩穩頂在貝言頭上,她還擡着雙臂,整個人像鐵桶僵屍,試圖走得端正但事實上是貼着門闆一寸寸滑進來。
于是她頭上頂着鍋端着雙臂釘在門那。
靜靜的。
…是有點诙諧。
彈幕有些傻眼。
:??主播你背後有個鍋成精了啊
:這鍋怎麼自己長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
:bro這啥啊
:鐵桶僵屍/點頭
:人才啊我說
:好像是妹子的聲音!一個字也聽不清!可惡!
:貓剛剛是不是吓到僵了一下。。。
:鐵桶僵屍來抓貓了哈哈哈笑淚了哈哈哈哈
貝言頂着鍋沒有任何視線範圍全靠手摸,她對于彈幕對于眼前的境況全都渾然不覺。
“噢,這就是生日禮物嗎。”她手攥成拳,敲着頭頂的鍋,聲音偏冷,也慢吞吞,“你送我這個啊顧組長。”
顧知宜喉結滾動,靠在椅上歪了歪頭,陰影裡,他盯了貝言兩秒。
随後回身,斂眸注視着鏡頭遊刃有餘勾起唇,“抱歉。處理下故障機。”
彈幕一聽急了,飛快飄起不要和感歎号,直播間就快要淹沒進去但——
應聲黑屏。
顧知宜下播,起身,順手将麥扯掉往桌上一丢,走到貝言面前,俯身,摘下她頭頂的鍋。
眼前刺進光線。
貝言感覺頭忽然輕了超級多,她晃晃腦袋,看見面前是顧知宜。
她的手揣回口袋裡,垂着眼皮問:“這是生日禮物嗎。”
還又戳了戳鍋。
空白幾息,顧知宜安靜壓近。
為平視她而彎下腰,目光無聲觀察她一遍,猶如默然看破般壓睫眯眼,淺痣晃動。
“啊,看來今晚還喝酒了。”
說不清楚是什麼語氣。
貝言皺眉望着他,“你臉上怎麼回事?”
她問的是創可貼,顧知宜答沒事。
貝言:“我是問你沒傷為什麼用創可貼?”
顧知宜頓了下,指尖摸到臉才發現創可貼的一端不知道什麼時候松掉了,遮不住東西。
正要将創可貼按回原位,貝言卻仰頭,不解地辨認他臉上那處:
“這什麼?怎麼又是字又是數字?”
迅速地,創可貼被按回。
貝言思緒遲鈍,用力晃晃腦袋,這一晃,忽然瞥到顧知宜卧室門側有個架子。
差不多在她目光相平的那一層,露出一對貓耳形狀。
……?
貝言眨眨眼,不輕不重地噢上一聲,伸手錯開面前的顧知宜,将它們拿過來,二話不說就往自己頭上别,神色淡淡的。
顧知宜原本隻是看着她,可她動作實在是太不管不顧,哪怕纏到自己頭發,也是直接一扯。
顧知宜眼簾一擡,上手将貓耳摘了下來。
貝言沉默夠了兩下沒夠着,再次雙手揣兜,臉側向一方去,冷飕飕的。
靜了不知多久,她忽然回過頭,仰臉盯面前某人。
“你戴。”
那對貓耳就在顧知宜背過的手裡松散挂着,聽到她這話輕微勾緊。
貝言一瞬不瞬,淡淡重複一遍:“顧知宜你戴。”
客廳秒針在響。
許久,顧知宜歪頭,洩出一絲輕淺氣音,随後向她颔首向她俯身,擡睫盯她,眸底碎光劃過,仿佛營業狀态。
“好吧~就做一回你的貓。”
…那對貓耳還是出現在顧知宜頭頂,貝言戴的,貌似戴的并不對稱。
她戴好後倒是怪滿意的,雖然還是一樣冷冷淡淡。
顧知宜背過手,垂目問她,“那麼,接下來要做什麼?”
門框是方寸之地,那點霧色光芒除了平添暧昧缱绻,沒有任何照明的作用。
過近的呼吸很容易就會被它烤透。
…貝言在他的苦咖啡氣息裡開口:
“散步。”
默了默,顧知宜撤開些距離說行。她揣着手走到玄關那裡,速度利落,醉了點也不影響專注。
“鑰匙。”顧知宜在後頭關燈提醒。
“你帶。”她拉開門徑直出去。
“嗯。”他停了下,又提醒:“外套。”
回應他的,是貝言徑直按電梯的聲音。
…顧知宜關掉家裡的燈走到玄關處帶鑰匙,知道她沒帶外套,從衣架取下自己的外套。
那旁邊挂着貝言那會兒回來的時候脫掉的外套。
顧知宜沒拿那件。
“來了沒。”
電梯那裡,某人遠遠在催。
“嗯。”
顧知宜關上門。
…
淩晨的馬路格外靜谧,除了樹葉作響的聲音,世界好似短暫被黑夜隔離。
馬路兩旁随處可見貝言的生日應援,貼了她的照片和應援口号淺藍應援色,上面寫有粉絲對她的祝願。
于是走在這裡,就仿佛一腳陷進這世界對于貝言最盛大最直白的喜歡裡。
當事人貝言正套在白色外套裡,對她來說大出不少,她雙手一揣,活像個立起來的米袋。
“今天生日宴去了很多人嗎?”
“嗯。”
“過得很有趣嗎?”
“嗯,差不多。”
“蛋糕好吃嗎?”
聞言她向身側上方看去,看夜風吹開顧知宜的頭發,而顧知宜接着問下去,遠望路前方。
“和我做的比起來呢?”
貝言瞥他一眼,擰眉。
她沒吃過顧知宜做的蛋糕。
她覺得顧知宜記錯了八成。
因為醉意,她說話還是有些緩,“你問好吃,是指今天生日宴上的蛋糕嗎。”
她說:“沒吃。”
顧知宜:“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