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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褲縫裡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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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林小滿纏着何陽非要切磋格鬥技巧。“就試試嘛!上次你把王磊他們打跑的樣子超帥!”他撸起袖子,擺出個張牙舞爪的架勢,校服袖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何陽靠在籃球架上,指尖無意識地蹭着袖口的紐扣。他今天穿了件舊衛衣,袖口磨出了毛邊——那是父親離開前買的最後一件衣服。“我不想打。”

“别裝了!”林小滿撲上來想鎖他脖子,“就當幫我練練防狼術!”

何陽側身躲過,動作快得像道影子。林小滿撲了個空,踉跄着往前沖了兩步。“喂!你耍賴!”他轉身又攻過來,拳頭揮得虎虎生風。

何陽歎了口氣,不再閃躲。他雙手插在衛衣兜裡,膝蓋微屈重心下沉,在林小滿拳頭即将碰到胸口時,突然擡膝橫掃——褲縫帶起的風聲擦着林小滿耳邊掠過,腳尖點地旋轉半圈,另一條腿已穩穩落在他身後,形成一個标準的格擋姿勢。

“咔嚓。”林小滿維持着揮拳的姿勢僵在原地,眼神裡全是震驚,“你……你這是跆拳道?”

“不算。”何陽放下腿,衛衣兜帽滑下來遮住半張臉,“就是随便練練。”他轉身想走,卻被林小滿拽住袖子。

“等等!”林小滿蹲在地上揉着發酸的小腿,“你這動作也太帥了吧!跟誰學的?你爸不是……”他突然頓住,想起何陽很少提起父親。

何陽沉默地看着操場遠處追逐打鬧的人群,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褲腳還在微微晃動。“我爸以前……”他的聲音很輕,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喝多了會動手。”

林小滿猛地擡頭。

“打我,也打我媽。”何陽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石子骨碌碌滾進跑道的縫隙裡,“有次他拿煙灰缸砸我媽,我擋在前面,頭磕在茶幾上。”他指了指額角,那裡有塊淡色的疤痕,平時被劉海遮住,“從那以後,我就偷偷在樓下空地練,對着樹踢,對着牆打,想着哪天能打赢他,就能保護我媽了。”

風穿過操場,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道淺疤。林小滿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隻知道何陽成績好、打架厲害,卻從沒想過這背後藏着這樣的故事。

“後來呢?”他小心翼翼地問。

“後來我練了半年,”何陽嘴角扯出個沒什麼溫度的笑,“有次他又要動手,我一腳把他踹倒了。他愣了半天,從此再也沒打過我們。再後來,他就走了。”他說得很平靜,仿佛在說别人的事,隻有插在兜裡的手指,正緊緊攥成了拳。

林小滿看着他插在衛衣兜裡的雙手,突然明白為什麼每次打架,何陽都習慣雙手插兜——那是他下意識的防禦姿态,像隻随時準備亮出爪子的小獸,用看似散漫的姿勢藏起所有傷痕。

“對不起……”林小滿低下頭,“我不知道……”

“沒事。”何陽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輕,“都過去了。現在我媽很好,沒人再敢欺負她。”他擡起頭,看見籃球架的陰影裡站着個熟悉的身影——宋凜抱着籃球站在那裡,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手裡的籃球被捏得變了形。

何陽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把衛衣兜帽拉得更低。宋凜什麼時候來的?他聽到了多少?

宋凜卻沒走過來,隻是轉身把籃球砸在籃闆上,“哐當”一聲巨響,驚飛了旁邊樹上的麻雀。他沒再看何陽,徑直走向球場另一邊,背影挺得筆直,像根被風吹不彎的竹子。

“他是不是生氣了?”林小滿小聲問。

何陽沒說話,隻是看着宋凜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裡。他想起昨晚宋凜幫他講題時,手指劃過他額角疤痕的動作——那時他說是小時候爬樹摔的,宋凜沒追問,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下課鈴響時,何陽獨自走到操場邊緣的老槐樹下。樹皮上有他小時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字,現在已經模糊不清了。他剛想伸手去摸,身後傳來腳步聲。

“給。”宋凜把一瓶冰鎮礦泉水遞過來,瓶身凝着水珠,“臉上的傷口别沾汗。”

何陽接過水,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你……”他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宋凜靠着樹幹坐下,目光落在遠處嬉鬧的學生身上。“我媽離開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聲音很平靜,“我把她最喜歡的花瓶摔碎了,用碎片劃自己的手。”他卷起校服袖子,小臂上有幾道淡色的疤痕,“後來我爸送我去學鋼琴,說彈琴的手不能受傷。”

何陽愣住了。這是宋凜第一次主動提起母親。他看着那些疤痕,突然覺得它們和自己額角的傷一樣,都是被生活咬過的痕迹。

“所以你打架喜歡用腿?”宋凜轉過頭,目光落在他的褲腳上,“因為手要保護好,用來握筆,用來彈琴。”

何陽的鼻子突然有點酸。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卻原來有人早就透過他插在兜裡的雙手,看懂了他所有的防備和倔強。

“我媽說,”宋凜擰開自己的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人活着不是為了記住傷疤,是為了讓在乎的人不再有新的傷疤。”他頓了頓,看向何陽,“以後想練拳,跟我說。學校後面有個健身房,教練是我爸朋友。”

何陽看着他眼裡的認真,點了點頭,水珠從礦泉水瓶上滴落,砸在兩人之間的草地上。他突然想起父親離開那天,母親抱着他說“我們會好起來的”,那時窗外也是這樣的陽光,透過老槐樹的葉子,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原來有些傷口,不需要刻意隐藏。當它被另一個人輕輕看見時,就像老槐樹下的陽光,會把結痂的地方照得暖暖的,讓新的枝葉從裂縫裡悄悄生長出來。

“哥,”何陽突然開口,聲音帶着點哽咽,“謝謝你。”

宋凜沒說話,隻是把自己的毛巾扔給他,毛巾上有淡淡的皂角味。風吹過操場,卷起兩人的衣角,像兩隻想要觸碰的手。

夜色漫過窗台時,何陽還趴在書桌上刷題。數學練習冊攤開在台燈下,第28題的輔助線畫了一半,筆尖停在草稿紙的折痕上,墨水暈染出個小小的藍點。他下午跟林小滿說了父親的事,心裡像壓了塊石頭,隻能靠做題來放空腦子。

客廳裡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宋凜提着便利店的袋子走進來,看見何陽房間的燈還亮着,皺了皺眉。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就看見少年趴在練習冊上睡得正沉,嘴角還沾着點下午吃的餅幹碎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

桌上的鬧鐘顯示十一點半。宋凜把熱牛奶放在桌邊,目光掃過練習冊——第28題是道幾何壓軸題,他下午在辦公室見過,連老師都說是“刁鑽的陷阱題”。何陽的草稿紙上畫滿了各種輔助線,旁邊用紅筆寫着“哥教的方法試了不行”,字尾還帶了個小小的哭臉。

宋凜的嘴角抽了抽,伸手想把他叫醒,指尖卻在碰到他發頂時頓住了。何陽睡得很不安穩,眉頭微蹙,像是在夢裡還跟那道題較勁。宋凜想起下午在操場看到他插兜打架的樣子,又想起他說“為了保護媽媽”時,眼裡那片沉寂的海。

他沒叫醒他,隻是輕輕抽出練習冊,拿起筆在草稿紙空白處寫寫畫畫。台燈的光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宋凜的手指在紙上移動,畫出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輔助線,步驟清晰得像把鑰匙,輕輕撬開了題目的鎖。

寫完最後一個公式,他把練習冊放回何陽手下,又拿紙巾擦掉他嘴角的餅幹屑。何陽動了動,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腕:“哥……這題怎麼解……”

“睡吧,”宋凜的聲音放得很輕,“明天早上告訴你。”他想抽回手,卻被何陽攥得更緊,像抓住救命稻草。

“我爸……他不是好人……”何陽在夢裡喃喃自語,眉頭皺得更緊,“别打我媽……”

宋凜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他蹲下身,看着少年臉上未消的創可貼,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抱着碎花瓶哭的樣子。那時沒有人告訴他,傷疤會結痂,破碎的東西也能長出新的形狀。

他輕輕拍了拍何陽的背,像哄小孩一樣。“沒事了,”他低聲說,“沒人會再打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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