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凜站在蒸籠旁，銀漸層貓耳在晨光中泛着柔光，手裡提着的紙袋上印着“小凜同款”——正是早餐阿姨十年如一日的手寫體。他把熱豆漿遞給何陽，腕間鈴铛晃出的輕響，和他藏在胸口的那枚，在晨風中撞出相同的頻率。

“何川老師，”陳墨舉着相機，鏡頭對準何陽攥緊零錢的手，“加個微信吧？方便溝通婚紗照精修。”林小滿立刻把手機伸到他面前，屏幕壁紙是絨毛中學的合歡樹，樹下站着兩個牽手的少年，被她P成了黑貓與銀漸層貓的卡通形象。

何陽的指尖在二維碼上方懸了三秒，狼尾發梢掃過林小滿手腕的鈴铛手鍊——那是用他當年送宋凜的絨毛繩編的。早餐阿姨在一旁擦着台面歎氣：“小何啊，加個好友好聯系，你看人家小凜，天天幫你給窗台的花澆水呢。”

“……”他掃過二維碼，狼尾垂下來遮住右眼尾的紅痣。微信界面彈出時，他看見宋凜的頭像是片鈴蘭花海，簽名欄寫着“等風也等你”。十年未動的心髒猛地一縮，他迅速點了“完成”，轉身就往工作室走，狼尾在晨光中劃出決絕的弧度。

“陽陽。”宋凜的聲音追上來，帶着十年未散的溫柔。何陽腳步頓住，聽見身後的鈴铛聲越來越近，像極了十二歲那年，少年追在他身後喊“等等我”的頻率。他沒回頭，隻是加快了腳步，直到工作室的門在身後“砰”地關上，才發現自己攥着手機的指尖，已經掐出了月牙痕。

工作室的玻璃幕牆映出他緊繃的側臉，狼尾長發下，微信新消息提示燈在不停閃爍。他把手機扔在桌上，草莓包子滾落在地，糖紙在陽光下晃出刺眼的光。助理小心翼翼地遞過熱牛奶：“何川老師，宋先生說……”

“閉嘴。”他踢開腳邊的畫凳，狼尾掃過窗台的鈴蘭花，葉片上還沾着宋凜今早澆的水。手機屏幕亮起，宋凜發來條消息：“陽陽，早餐吃了嗎？”後面跟着個小貓吃魚的表情包，和他十二歲時偷偷存的那款一模一樣。他盯着消息框，指尖在删除鍵上懸了很久，最終隻是鎖屏，把手機倒扣在桌上。

巷口早餐攤前，林小滿看着宋凜手機裡“對方已讀”的提示，橘貓尾巴激動地卷住陳墨的胳膊：“學神！他讀了！”陳墨放大照片，屏幕裡何陽走進工作室時，狼尾尖微微上揚，暴露了他僞裝的冷漠。宋凜收起手機，指尖還殘留着掃碼時，碰到何陽指尖的微熱。

“他還是那個别扭的小貓。”銀漸層少年看着工作室緊閉的百葉窗，想起何陽十二歲時，明明想吃草莓糖卻别扭地說“太甜了”的樣子。早餐阿姨遞來打包好的草莓包：“小凜啊，當年小何總說‘我哥會找到我的’，現在人來了，又裝酷。”

工作室裡，何陽盯着倒扣的手機，狼尾長發散落在鎖骨，露出的下颌線因煩躁而緊繃。他想起剛才掃碼時，宋凜眼裡的溫柔，和十年前在絨毛中學的操場，他第一次被少年抱進懷裡時，看到的星光一模一樣。右心口的鈴铛突然發燙，提醒着他那枚藏了十年的舊物。

“叮——”手機又響了聲，這次是林小滿發來的婚紗照精修稿，配圖是陳墨替她戴戒指的瞬間，背景陰影裡的宋凜正望着鏡頭外，而角落裡，有個狼尾男人的倒影，指尖夾着煙，煙盒上印着他以前最愛偷藏的牌子。他放大倒影，看見男人無名指上的黑貓尾戒，戒尖的藍寶石掉了，露出底下刻的“凜”字。

“我靠……”他把手機扔到沙發另一頭，狼尾掃過地闆上的草莓包子，糖紙被他踩得發皺。窗外傳來林小滿的笑聲，混着宋凜調試相機的咔嗒聲，每一聲都像在提醒他，那道被他用沉默築起的高牆，早已千瘡百孔。他摸向心口的鈴铛，金屬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昨夜宋凜放在樓下的、印着鈴蘭花的傘。

助理敲門時，看見主理人趴在畫架上，狼尾長發遮住了半張臉，指尖卻在手機屏幕上反複摩挲着宋凜的頭像。屏幕亮着，對話框停留在“陽陽，早餐吃了嗎？”，而何陽的輸入框裡，打了又删的“吃了”二字，還殘留着未消的痕迹。

“何川老師，”助理小聲說，“宋先生問你，窗台的鈴蘭花要不要換個品種？”何陽沒擡頭，狼尾掃過畫架上的草稿，上面是隻戴口罩的黑貓，偷偷看着窗外的銀漸層貓，旁邊用鉛筆寫着“笨蛋”，又被他惡狠狠地劃掉，留下深深的筆痕。

巷口的風鈴在晨風中輕響，宋凜擡頭看向工作室的百葉窗，看見縫隙裡透出的微光，知道那隻别扭的小貓正在偷看。他腕間的鈴铛應和着風聲，發出細碎的聲響，仿佛在說：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到你願意點開對話框，哪怕隻回個“嗯”。

而此刻的工作室裡，何陽終于拿起手機，看着宋凜的頭像，那片熟悉的鈴蘭花海。他深吸一口氣，指尖顫抖着點開對話框，删掉了輸入框裡的“吃了”，重新打下兩個字，卻在要發送時，又一次按下了删除鍵。狼尾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右眼尾的紅痣，卻遮不住他指尖微微的顫抖，和心口那枚鈴铛，因靠近而越發清晰的跳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