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沒在意周遭因此投來的異樣目光,都在牢裡了,這裡的NPC設定上不一定關了多少年,人不人,鬼不鬼的,陰沉沉的不是很正常嗎?
玩家一身輕松,興緻勃勃對着牢房展開了仔仔細細地搜刮,嗯,老鼠、蟲子、潮濕的禾草……
隔壁眯眼小憩的男人被她這番折騰吵得睜開眼,不動聲色地觀察新犯人在做什麼,老鼠、蟲子、禾草……
男人:……?
她在做什麼?
男人微微愣了愣,臉上很快流露出疑惑之色,默默觀察着隔壁的少女,不解其意。
那些東西難道有什麼妙用嗎?
老鼠在少女的腳下掙紮,吱吱直叫喚,在整個牢房裡回蕩。
對面的犯人靠着最裡面的牆壁盡可能離得遠遠的,縮在角落裡不敢動彈。
男人沒注意到這些,隻覺得吵鬧之餘,看着少女一會興奮一會憤怒,心裡沒來由地湧上一股同病相憐之感,同時對大秦律法越發失望至極。
怎麼能讓傻子坐牢,在這種世道她活着就已經很辛苦了吧。
男人對此感到憤憤不平,在他眼裡傻子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好不容易把女兒撫養長大的夫妻該怎麼辦?知道了該有多痛苦啊!
可身在牢裡——他無可奈何地自嘲笑了笑,自己這般下場居然還有心思同情别人,何嘗不是被别人同情的對象。
男人深深歎息,翻了個身,不再關注少女的一舉一動。
玩家冷着臉踩死數十隻隐匿在禾草堆的蟲子,咂了下嘴,心情很不爽。
能不能跟原○學學,資源、寶箱、神瞳之類的!總得有個遍地都是吧!
主打一個真實、自由,都自由到牢裡來了,真實過頭了簡直。
……呵呵,策劃他狗屎頭子啊,嫌刀子太少,暗示玩家多寄點嘛?
“服了……”
玩家站在牢門後,也就這裡稍微亮堂點,其它地方黑漆漆的,待着就難受。
她看了眼面闆,由于坐牢的原因善惡值直接清零了。
玩家無語凝噎。
……策劃是懂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策略的,軟硬兼施,吊根胡蘿蔔在玩家眼前晃悠。
看完了面闆,玩家的視線到處打量。
萬一走的不是前期路線,是後期藏寶箱機制?
牢房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沒有資源,就跟大世界探索類沒有寶箱一樣,這不對吧?
會不會是她沒找到?
無聊至極的玩家盯着木質牢門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偷偷拿出青銅劍噼裡啪啦砍上去。
很快,牢卒察覺動靜過來,青銅劍眨眼間就被收回了。
牢卒巡視一圈沒什麼異常便走了,前腳剛走,後腳噼裡啪啦又響起來。
梆梆梆——
往複幾次,牢卒煩得不行,挨個牢房審問是誰幹的。
玩家沒有半分自己是罪魁禍首的愧疚感,還在角落裡玩上了貓抓老鼠。
牢卒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嫌棄,正常人誰會玩老鼠,沒想到看着人模人樣的,原來是個傻子。
因此,越過了少女,詢問其他人。
問了半天,愣是沒一個人開口。
牢卒氣得牙癢癢,這幫愚夫難道就不需要休息嗎?說出來能死啊,人都進大牢了最少也是刮掉三層皮。
尤其是那個六國餘孽,都别想活着出去。
偏偏大漢裝聾作啞,任他怎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牢房裡都凝滞着一股死寂,連呼吸聲都成了僭越。
潮濕的空氣中,隻有少女踩過禾草、老鼠驚慌地吱吱直叫的叫聲。
牢卒沒辦法,把男人喊起來,問他有沒有看見。
男人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對此漠不關心,更何況他因一時心情難受從而忽略了牢房裡的吵鬧聲,從始至終就沒看過一眼。
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未曾。”
他瞥了隔壁一眼,“一看見她,我就想起自己入獄原因,何其不公。”
言語間流露出對律法的不滿,大秦現如今執行的秦律條文經過商鞅、昭王、始皇三個時期的修訂補充。
其中一條便是:吏民欲代法令者,罪耐為隸臣。
牢卒喃喃半天,接不上話。
男人不期待對方能理解,隻是道:“勞煩今日放飯時,再給我帶些筆和墨。”
“上次的那些這麼快就用完了?”牢卒一臉吃驚。
“我在牢裡除了寫字還能幹什麼。”男人重重地歎了口氣,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拿起麻布準備擦掉已經寫滿字迹的牆。
“在這裡,我也隻能寫字了。”
牢卒點了點頭,答應給他帶過來,男人受到獄吏關照,得到了兩個破例。
一是筆墨,二是寫字,除此之外他什麼都幹不了。
把男人的需求報上去後,牢卒就頂着一臉服氣的表情,蹲在大牢門口了,稍微有點動靜一擡頭就能看見,視野極佳。
殊不知看到他的身影,受到牽連被押的巡邏士卒們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們生怕妖怪一言不合大開殺戒,就憑她那殺都殺不死的體質,解決他們簡直輕輕松松。
甚至莫名抱有一絲希望,有人發現少女的異常,趕緊上報給皇帝!
哪怕蒙将軍相信他們也行啊!!
他們真不是撒謊!!!
衆人狠狠流淚,莫名有了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
玩家跟老鼠玩了好一會兒的你抓我逃,硬生生把老鼠玩得突破自我斷尾逃生了。
玩家撿起那截尾巴,往嘴裡放。
【鼠尾(紅):食用後有極大幾率觸發多種負面狀态,持續掉血,直到死亡為止。
+0.1飽食值 -20生命值】
試圖在遊戲裡挑戰自我的玩家陷入沉默,觸感本來就真實,再一勸她,更下不去嘴了。
南方某地同胞太勇了,或者她應該換一種食用方式,比如腌制、爆炒?
這時,幾個牢卒開始給犯人發飯,每日一餐,飯量僅夠維持生命的,所以沒有犯人有膽子浪費。
玩家凝視着NPC給出的牢飯,沙石粟米混合物,旁邊還配了一碗藿羹,表面漂浮着兩隻溺斃的蒼蠅,跟水的唯一區别就是那兩隻令人作嘔的蒼蠅。
好惡心。玩家一點食欲都沒有。
【粝粢之食(白):沙粟混合物,能吃,吃不死。
+3飽食值 +2生命值】
【藿羹(白):豆葉湯,能喝,喝不死。
+1飽食值 +1生命值】
牢卒邊發飯邊敲飯桶警告這幫新來的:“都給我聽好了啊,這兒一天就一頓飯,不吃就餓着,餓死了概不負責啊。”
玩家:“。”
你們人還怪好嘞,還知道給點肉補充蛋白質。
給犯人打完飯,牢卒把男人要的筆墨遞進去,還有塊半舊的麻布,并未多言。
男人低聲道謝,很是珍重地放到了清理幹淨的角落裡,然後才開始慢條斯理地填飽肚子。
哪怕坐牢,都改不了他那骨子裡做過官的清高勁兒。
忽然,他面前的火光被擋了,一擡頭對上了少女直勾勾的、仿佛冒綠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