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島加奈理蹭蹭幾步退後,走到松田陣平并排的位置,忍不住小聲争取道:“我全程聽你指揮!保證不亂來!你看我剛剛是不是非常配合?你叫我還原的東西我全都還原了!”
松田陣平充耳不聞,越過她往前走,懶洋洋地拖長音調:“不行——”
“等一下啊!卷毛警官!”
“說過了别叫我卷毛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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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島加奈理的調查申請失敗,并被松田警官強行押上車送回杯戶町。
一路上車裡充滿了她喋喋不休的解釋和自薦:“都說了我不會自己一個人跑過去了……我看起來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嗎?你要相信我的啊,讓我喬裝打扮也可以演你的小弟也可以,我會是一個超棒的幫手的!”
“那可不一定。”松田陣平表示一句話都不會信,很多事态的發展都是事前難以預料到的,放一個普通人去那種地方是連笨蛋都不會做出來的行為。
在佐島加奈理叽叽呱呱的背景音下,松田陣平單手打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從兜裡掏出煙又放回去。
剛把左手搭上車,電話響了。他隻好将車停在路邊然後接電話。
“松田,你在外面嗎?”電話那頭是千葉,他的聲音被風吹得一頓一頓的,是在戶外出勤?
“啊,是我,”松田陣平應道,“有什麼事嗎?”
“東京灣這邊有路人報警,我們打撈了出兩具遺體……經過面孔比對和DNA比對,确定是千田家的那對夫妻。現在可以确定這是一場嚴重的刑事案件了,死者千田浩志的身上還有三個被強酸腐蝕了的大洞,估計是兇手想要掩蓋彈痕。”
佐島加奈理早就悄悄湊近,正好聽到了這個消息。
在東京灣發現了千田夫婦的遺體……
“隻有兩具嗎?”她忍不住小聲問道。
松田陣平偏過腦袋看了佐島加奈理一眼,但是沒有回避她的意思,轉過頭接着跟千葉通電話:“另外兩個失蹤人士暫時還沒有消息嗎?”
“是的,不過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話說松田你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松田陣平言簡意赅:“千田夫人回家要拿财産證明,但是現場還原度極高,并沒有找到任何有關資料。死者随身物品裡面也沒有嗎?”
“沒有,千田女士的包裡除了一個水杯和一支筆,任何紙質的東西都沒有。”
“接下來可以查一下田邊名下的賭場,就是千田浩志欠下巨額賭債的那家,我記得他們背後有泥慘會的勢力?現在初步推測是千田夫人在搜集夫妻共同财産資料的時候查到了些對他們不利的東西,所以導緻了他們出手。”
“啊?好、好的,目暮警官也在這邊,我去轉述一下……”
電話挂斷。
松田陣平收起手機,另一隻手解下安全帶,然後掏了支煙跨出車門。
此處離佐島加奈理家已經很近了,再往前開300米就是佐島加奈理之前等安室透購物的那個商超。佐島加奈理想了想接下來可能也得不到什麼信息,索性也跟着下了車。
松田陣平聽見動靜看了佐島加奈理一眼,但是沒有說什麼。他的煙已經點上了,現在正靠着車門慢慢吐出一個煙圈。
“呐,我自己回家了?”佐島加奈理試探地問道。
“嗯,确實離你家很近了。”松田陣平看了看附近的建築、這邊多是居民的住處,路上行人也不算多,“你等會兒不會逞英雄一個人跑過去吧?想必你也聽到了,已經有兩個人确認死亡了。”
松田陣平隔着墨鏡都散發着一種嚴肅到有些冷淡的氣質,摘下墨鏡後那雙眼睛更是銳利而直接,他盯着佐島加奈理再次強調:“這跟去千田宅不一樣,涉及黑色勢力的領域裡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因為一些曆史緣故我們目前還沒有完全解決掉泥慘會的能力,很多事情就連警方也難以插手。”
“如果你一個人偷偷溜過去的話,打草驚蛇就不說了,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不确定能不能救下你。”
松田陣平的心裡一直都有一杆秤,之前佐島加奈理及時發現米花中央病院的炸彈并且抓住摩天輪下的炸彈犯的這件事他不可能請幾頓飯就當做過去了,隻是不善言辭一直沒有明說。
現在佐島加奈理身邊的人卷入了性質嚴重的刑事案件裡,這個人還疑似他的同期,這讓松田陣平心裡實在有些煩躁。如果再眼睜睜看着佐島加奈理為了事件的真相去冒險而置之不理他就不是松田陣平了。
佐島加奈理……佐島加奈理當然知道這很危險,她畢竟隻是個普通人,身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每一件都讓她神經緊繃,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個好覺了。
泥慘會地位特殊是連佐島加奈理這種普通人都有耳聞的,她當然不會天真到覺得自己也可以闖一闖他們的地盤。事實上佐島加奈理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平平淡淡地過了22年的安逸生活,光是想到有可能與罪犯正面對上,她就開始感到害怕。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害怕就可以理直氣壯不去做的。她需要盡量與她的合作夥伴一起配合好完成任務,她也有很想要知道的真相,她想知道那些足以摧毀她整個人生的一連串的事故是否真的是人為,他們犯罪的目的是什麼,她又有沒有機會看到犯罪者食盡惡果、落入法網的那一天。
她已經安穩地在溫室裡待了22年,已經很足夠了。現在玻璃罩子被打破,風雨欲來,她必須要自己站起來。
佐島加奈理也收起臉上一直在維持着的輕松表情,她定定地看着松田陣平的眼睛,索要着一個承諾:“要是案件有了進展、我的意思是像剛剛那種消息也算的話,哪怕有一點點多出來的信息,你可不可以都馬上告訴我?”
有片橙紅的楓葉飄飄搖搖地自二人中間劃過,落在地面發出極細微的脆響。
松田陣平沉默了一下。
“為什麼?知道這些其實已經改變不了什麼,線索留給我們的最終隻有構成推理上一環的作用。”
佐島加奈理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認真道:“有用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請告訴我哪怕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線索也好。這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非常重要,請原諒我暫時有不能說出口的理由。請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