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三天的文化節落幕後,學府還舉辦了用來收尾的聯歡舞會。雲湘學府的舞廳比校内其他建築的古典風調較為不同,它的設計更近似于上個世紀的繁榮地區。整個舞廳寬敞明亮,内部還設有留聲機,珠鍊門簾與大圓地毯的複古物什,裝修華麗但又不失典雅韻味。舞廳一般隻在特殊時期開放,所以同學們都很珍惜能進入這裡的機會,到那時,人人都會穿上符合舞廳格調的服裝。男生會選擇西裝,女生則會選擇旗袍。
安瑜芝在舉辦舞會的那個晚上,隻身一人在舞廳裡徘徊。大廳内的水晶吊燈華光溢彩,把那明亮的線全都照射在舞台中央一位正在獻歌的女生身上。有幾對男男女女已經随着節奏跳起舞來,安瑜芝略微憂心忡忡地看着入口的方向。她輕輕擰着那對好看的柳葉眉,那雙眼裡仿佛失了水潤的光澤,無神地望向遠處。少女悶聲不響地飲着一杯香槟酒,淺金色的透明酒液帶給了她一陣清爽冷冽的氣息,讓她暫時把憂愁擱置一邊,細細感受着唇舌間的濃郁果香。一杯很快就見底了,安瑜芝想再取一杯,于是朝那個排列成金字塔樣的香槟酒桌走去。不過最頂上的那杯對她來說有些太高了,她就算踮起腳也依舊差點距離。總歸來說她也不是非要不可,于是打算先去别處逛逛,一會兒酒被拿得差不多了再來拿。
就在這時那杯最頂上的酒被取了下來遞到了她面前。是個身形高大的男生遞過來的。他帽檐拉得很低,安瑜芝沒看清他的臉,不過她也并不在意這點細節。
“不用了,謝謝。”她神色寡淡地禮貌回絕道,話語簡短充斥着距離與邊界感,而後轉身離去。
刹那間她感到手腕被一隻稍有力量的大手扣住,安瑜芝皺着眉頭正想譴責他這無禮的舉動時,那道極其熟悉的聲音讓她一下子就放松了戒備。
“我給的也不要嗎?”
男生的語氣略顯輕佻,他那輪廓分明的眉眼也充斥着挑逗的情調,而那濃墨色的眸色卻又在無形之中壓下來一片黑漆漆的烏雲,把安瑜芝向來縱情恣欲的性子壓得死死的,讓她不敢再随意造作。
他今天太不一樣了。
安瑜芝被他那股野性難馴的勁兒吸引地無法自拔,那雙桃花眼也因此全神貫注地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平日在學校裡經常戴着眼鏡感覺還好,在紫藤苑裡也從未像這樣居高臨下地凝視過她,所以安瑜芝突然感到有點呼吸卡頓,氣都快要有些喘不上來。
因為她害羞到了局促不安的地步。
“還喝嗎?”他在她眼前晃了晃酒杯。
安瑜芝哪兒還有心思管這個。本來就是因為他沒來才郁悶到去品酒。于是她立馬快速地搖了搖頭,随後眼神有些癡迷地欣賞着他極具鋒芒的劍眉星目。
全載羽看到她的選擇後把酒杯放回絨布桌面上,與她一起悄悄從後門退出舞廳,穿過一條長廊,來到一個露天陽台。夜裡的風有點涼,不過安瑜芝很快落入了他熾熱的懷抱,便感覺周身都被他的溫度所包圍着,從而漸漸暖和起來。
她的手在被拽入胸膛的時候就攀上了他的肩,她以往就知道他肩寬,可真當把手覆上去時,才發覺他不僅身型比例好,身軀還很健碩。她就這樣任由他圈住腰肢,指尖繞起她的發絲把玩着。安瑜芝實在沒有任何辦法抗拒這樣的全載羽。
“全載羽。”
“嗯?”
他發出一聲簡短的鼻音,示意她接着說。
“你以後都像今天這樣吧。”
她的語氣似乎又像占了上風一般。但其實不然,安瑜芝隻是仗着全載羽樂意哄她慣她罷了。
“哪樣?”
他平時隻會簡略地答應她,或是颔首或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雖然有過逗她的心思但也不算常見。隻是從未像今天這般如此熟能生巧地引蛇出洞,而她就是那條被逮捕的豔麗妖娆卻不谙世事的小蛇。
他明知故問。他慣會讓她遷就他。安瑜芝急切想奪回主導權,以至于亂了方寸。她不樂意再給他抱,所以用了點力推開了他的肩膀。全載羽好像也壓根兒沒使勁兒似的,看她着急了就從容不迫地松了松圈着她的小臂。總歸是要讓着點她的。與他有了點距離後,安瑜芝再次跟那雙烏黑的眼對視上,隻感覺那股酥麻麻的觸感又襲上了脊柱,讓她隻能束手無策地敗下陣來,任由自己的腰肢軟軟地靠在他的臂彎裡。
“像個暴發戶的樣。”她那嬌俏的口吻埋汰他道。但其實硬要說嘛,那隻能用志得意滿來形容這時的他。他那張極其俊朗的臉上煥發着如春風和煦般的氣息,安瑜芝其實有一種更濃烈的感覺是欣慰。過去的他似乎太沉重了,像是身上背了幾十斤擔子地在跋山涉水。她都擔心他哪天被壓垮了也不願意告訴她,而是想着不要耽誤她然後銷聲匿迹。
好在他并不是能被輕易碾碎的人。而且現在的他絕對不會再淡定地放她走。倒不是安瑜芝對自己太過自信,而是她同樣在這段關系中不願意放棄全載羽。安瑜芝相信他有着與自己一樣的感受,這是他們相伴以來時間給予的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