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看路的。”撞人的是一中的,校服穿得松垮,校徽每屆有數字,是高二的,目光不善。
江斯岸:“是你先撞過來的吧,怎麼看路的。”
對方看了程荔緣和黃秋騰一眼,兩個乖乖女生,當即嘲諷:“心疼了,你們女朋友啊?一中人啟航的攪和在一起是少見。”
黃秋騰立馬忍不住了:“誰是誰女朋友啊?說誰呢?”
對方看上去不屑和女生直接吵,沒接茬,隻盯着江斯岸。
江斯岸認出了對方,一中校籃球隊的,首發隊員,上次比賽輸給了啟航,江斯岸好幾次快攻時,對方來不及回防,比分有點慘。
不過江斯岸在籃球隊隻算個支援,他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冰球上。
和甘衡一樣,江斯岸也是冰暴俱樂部的青少年種子選手。
“學長,”一聲平平淡淡的嗓音響起,那人肩膀上出現一隻修長大手,壓在他肩上,往後輕輕一拉,對方整個人不由自主後仰,急退半步才維持住平衡,“這裡是校外,等下被人拍到發給邱老那邊。”
邱老是政教處主任,管學生紀律,大家背後都叫他遼甯艦,因為他是大連人,還經常全校巡視。
那人扭過頭去,甘衡比他更高,目光俯視,臉上神情很禮貌。
黃秋騰眼睛都用不過來了,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他們幾個大男生杵在這,引得吃飯的人都在看,老闆娘走過來:“幹啥呢,同學,不準打架啊!”
對方甩開甘衡的手,聳聳肩,錯身而過時,低聲留下一句,“怪不得他們說你該滾去啟航。”
甘衡沒理睬,目光落在程荔緣臉上,程荔緣能感覺他目光是在她臉頰上慢慢一寸一寸流過去的。
在江斯岸看來,這孫子眼睛裡就跟有針一樣,隻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看得出來,外人隻覺得他禮貌得體。
江斯岸:“您有事?”
其他人保持觀望,這一圈人的父母都在一個人脈層,大家都間接認識,也都去看過冰暴俱樂部的比賽,知道甘衡和江斯岸有過結。
蕭阙也過來了,主動打招呼:“都在啊,改天一起打球?”
“行,到時候約。”無框眼鏡男生和蕭阙一樣是調節氣氛的高手。
程荔緣對江斯岸說:“那我們先走了,謝謝啊。”“好。”江斯岸擡手揮揮,其他人也和兩個女生道别,她們走出飯館,背影很快淹沒在人流中。
甘衡原地站了兩秒,蕭阙拍了下他胳膊,兩人回了座位,江斯岸他們也繼續吃東西。
“诶,心心?”一個女生吃完路過,看到了文心歌。
文心歌認出了對方,是輔導過她的姐姐,現在在上大學了。
那女生看到了甘衡,知道文心歌一直憧憬甘衡,頓了頓,靈機一動想助攻一把。
女生眉開眼笑問文心歌,“你男朋友嗎?這麼帥。”
文心歌臉一下子紅了,卻沒有馬上否認,心裡隐隐抱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望。
甘衡禮貌又平直地說:“不是。”
女生有點尴尬,她以為他們關系很熟才坐在一起吃飯的,試圖補救,“這樣啊,你倆看着挺般配。”
蕭阙心道完了,甘衡最厭乏這種不看人眼色的社交自來熟。
果然,甘衡擡眼:“我覺得我和誰看着都般配,不分男女老少。”
女生鬧了個大紅臉,明明知道甘衡是在諷刺,卻生不起氣來,他年紀小,身材高大,聲線又柔和清冷,語感咬字入耳極了,這樣擡眼看人,會讓人有自己是被選中的錯覺,不管他說什麼,都讓你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那個,至于他說什麼,不重要。
女生也還是個生澀未出社會的大學生,擋不住這種殺傷力,看見文心歌垂下頭沒了笑容,心裡咯噔一下,滿心尴尬,随口客氣了兩句,着急忙慌地走了。
蕭阙心裡歎氣,誰讓甘衡他家曾曾爺爺在戰場上救過他家曾曾爺爺的命呢,不然他真是不想伺候了。
小時候去甘衡家拜訪,他經常看到程荔緣。
甘衡和他玩男生的東西,也會帶上程荔緣一起,态度一會兒很親近,一會兒又不耐煩,嫌她笨笨的,程荔緣也不生氣,睜大眼睛奶聲奶氣和他理論。
現在程荔緣不理人了。蕭阙也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
現在飯桌上氣氛冷場到了極點,羅小鵬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估計是看到女神尴尬,一下子熱血上頭,不假思索地說:“衡總,這話情商低了吧,那叫‘還不是’。”
甘衡看了羅小鵬一眼,那一眼讓羅小鵬冷汗下來了。
蕭阙看羅小鵬,仿佛羅小鵬是一中的智商窪地。
羅小鵬:“我開玩笑的哈哈哈……”
文心歌終于說話了,語氣倒聽不出情緒:“我也沒打算在高中談戀愛。”她接下去連話都少了,或許是遷怒羅小鵬是羅珊珊的弟弟,她也沒有再和羅珊珊說話,一直吃飯。
一頓飯安靜收場,甘衡和蕭阙吃完說還要訓練,沒有和他們一起走。
羅珊珊終于意識到,甘衡是真的對文心歌沒那個意思。
連一丁點“不喜歡但表白了也不會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文心歌漂亮,羅珊珊一直有種不自知的與有榮焉,她自己也長得不錯,才能和文心歌當朋友,甘衡不喜歡文心歌,羅珊珊想不通,這似乎隐約掐死了她内心那一絲出于私心的朦胧期待。
文心歌沉默不語,羅珊珊感同身受了那種心理落差,不甘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覺得,甘衡幫啟航那邊的人怼那個高二學長,挺奇怪的。”羅珊珊說。
文心歌轉過來看着她,羅珊珊看到她表情,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樣,“他和那個江什麼,關系并不好,他不是去幫他的,應該是去幫和他同班的那兩個女生的。”
文心歌飛快說:“甘衡人很好,樂于助人,比賽完了,他也會主動維持秩序,去扶摔倒的粉絲。”
羅珊珊:“那個女生好像不是他粉絲。”
文心歌沒有再說話,一些細枝末節浮上心頭。
甘衡站在洗手台旁,握住那個女生的手腕,不容分說地用涼水沖她被燙到的手。
他們周圍好像有看不見的結界,外人的聲音弱到無限遠,無法抵達,無法穿透。
另一邊,程荔緣拉着黃秋騰走出老遠,繞過轉角,才放慢腳步:“去喝烤奶茶?”
黃秋騰雀躍:“好好好,我要桂花味兒的。”“那我要咖啡味。”
那家罐罐烤奶茶很火,老闆全用真材實料,一口下去滿血複活,程荔緣和黃秋騰邊喝,邊慢慢走回學校,手上還一人拎了一杯,本來給陳汐溪帶的,程荔緣一動念,也幫吳放買了。
吳放是陳汐溪同桌,還經常給她們講化學題,大家也都是朋友了,請喝一杯奶茶完全應該。
黃秋騰打開手機,迫不及待浏覽新聯系人的朋友圈,第一秒就震驚了:“他和甘衡一個冰球隊的!……還有訓練視頻!哇哇哇。”
她都沒空講話了,一路點評一路往下刷,程荔緣讓她挽着自己胳膊,帶她轉彎過馬路。
手機一振,程荔緣微信多了兩條新消息。
江斯岸:[初中甘衡訓練的時候,你來看過他的]
江斯岸:[你們現在絕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