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樂部休息室,首發隊員相對而坐,加上替補隊員一起分成了兩個隊,雖然是練習賽,上面還是很重視,想要看訓練成果。
一個業内很有名的老外經紀人也在外面等着看比賽,他和助理來臨海市旅遊,順便考察,看看哪家俱樂部有出色的種子選手,将來輸送到他們那邊的強隊去。
兩個首發球員狀态松弛,都在回手機消息。
“你們兩個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防守路過問他們。
江斯岸:“怎麼,你羨慕。”
防守笑嘻嘻:“我今天跟衡隊一個隊,你當心點兒吧,我們都賭我們赢。”
“那我們賭斯總那邊赢。”“誰要來?”“我賭一包辣條……”“教練他們賭球!”“這叫誠信合法博那什麼彩。”
甘衡手機屏幕收到一條消息。
程荔緣:[在家寫作業,祝赢。]
意料之中,甘衡點進程荔緣頭像,看了看她朋友圈,她朋友圈是關閉的,從來不發。
以前發過,一年前關了。
不過她還祝他赢。甘衡還以為那天之後,她連他微信都不會回了。
壞也不壞徹底一點。真是乖乖好學生。甘衡漫不經意翹起嘴角,按下語音鍵開口。
下一秒,對面江斯岸手機振動,收到同一條回複。
程荔緣:[在家寫作業,祝赢。]
江斯岸對着手機回了條語音:“當然會赢。”
“嗯,會赢。”甘衡的聲音和他重疊在一起。
兩人擡起頭,看向對方手機,但并未多加在意。
“還說你們沒女朋友!”防守咬牙切齒,他們這會在休息,還有一段時間才正式比賽。
程荔緣的課上得差不多了。
他們在上課的時候,二樓看台有人進來看,感興趣的話,也可以現場報課。
兩個身材容貌姣好的女孩推門而入,一個染着亞麻青卷發,另一個黑色半紮披肩發。
兩人穿着閨蜜裝,T恤外套百褶裙,不是普通高中生負擔得起的牌子,青春洋溢,一動一靜,經過時,路人都會多看她們兩眼。
王郁甯是啟航這屆高一級花,來看江斯岸打比賽的,剛才聽說這裡可以報冰球課,走到圍欄前,随意向下拍了一張。
王郁甯: [提前來踩踩場地。]
江斯岸看到消息,直接劃過去了。
他和王郁甯不熟,因為是同班,王郁甯來加他,他也就加了她,對方經常發一些消息,他一開始還會禮貌回複,現在都沒有回了,王郁甯卻似乎锲而不舍。
“王郁甯還不夠好看?哥們你眼光高成啥樣啊。”朋友知道了,震驚地說。
江斯岸覺得他邏輯很蠢:“好看就要喜歡嗎,你不知道你到底喜歡對方什麼。”
朋友不理解:“好看隻是個門檻,在這基礎上慢慢熟悉呗,性格投緣不就好了。”
江斯岸見過的高顔值太多,國内國外都有,那些挑不出瑕疵的臉孔最後都化為一片模糊,他想不起他們長什麼樣子。
因為一張臉皮而心動,卻不管那張臉皮下究竟是什麼,在江斯岸看來實在很讓人萎靡。
王郁甯:[冰球裝備穿上去好好看,你覺得我穿哪種配色比較好]
江斯岸點開對話框,想把消息屏蔽掉,目光無意落在她發來的随手拍上。
他停頓了一下,點開原圖,兩指放大。
背景裡一個戴籠式頭盔的女孩一閃而過,穿的裝備一看就是租的,整體動作卻非常輕盈,在冰面近乎沒有阻礙,比其他人都快。
江斯岸屏蔽了王郁甯,退回到和程荔緣的對話框。
程荔緣:[在家寫作業,祝赢。]
江斯岸笑了,他站起來,對教練說:“我出去一會,散個步。”
教練正在和其他人說話,側過來點點頭,江斯岸就出去了,臨走前瞥了甘衡一眼。
甘衡似乎在發呆,目光落在虛空,眼睛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幽幽沉沉的,還是那麼讓人覺得詭異。
江斯岸心想今天這場比賽,他一定要赢。
王郁甯走累了,不想再回去逛商場,回頭說:“我們就過去坐着等開場吧。”
“好啊。”她好友從來都很好說話。
她們端着兩杯飲料,找到位置坐了下來,王郁甯放好包,撩了下卷發,回頭看到她好友從包裡拿出一件厚衛衣,直接套頭穿到了身上,軟綿綿的穿好後沖她笑了笑。
“甜菜啊,”王郁甯吐出吸管,上下打量她,“早知道我也穿江斯岸的号碼了。”
程荔緣和龔娜道别,回更衣室換好衣服,她一個人拐過轉角準備出去,一個人影擋在她面前。
程荔緣下意識屏住呼吸,以為會看見甘衡的臉。
“在家寫作業?”壓低的聲音很陌生。
程荔緣擡頭,眼前是個戴棒球帽和口罩的男生,眉眼有點眼熟。
對方拉下口罩朝她笑了笑。
是江斯岸。
程荔緣莫名松了口氣,一點也沒有被戳穿的尴尬:“我現在就回家寫作業。”
江斯岸:“你來看我比賽,我不告訴甘衡。”他舉起一隻沒拆過的口罩,朝程荔緣晃了晃。
程荔緣搖頭:“你和甘衡有什麼矛盾不要拉我。”
江斯岸感覺很冤枉,表情都變了,鄭重其事地說:“我找你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我覺得你很酷,想和你交個朋友。”
他的态度很真誠,眼睛也沒有說謊。
程荔緣:“嗯,但是我現在真的要回家了。”
江斯岸可憐巴巴地說:“今天其實是我生日來着,我家裡沒有一個人來看我比賽,其他隊員的家裡人都來給他們加油了,我隻想有人給我加油,哪怕坐在那邊看着我也行。”
程荔緣愣了愣,就這麼猶豫一瞬間,江斯岸又低下頭,左手握右手,以罰站姿勢說:“求求你了。”
“這……”程荔緣吃軟不吃硬,隻好說,“我不能回去太晚。”
江斯岸高興道:“比賽就一個多小時,到時候我送你回去。”
程荔緣隻能跟着他過去了。
江斯岸打開通道門,讓她先進:“隊員家屬可以坐玻璃牆這邊第一排,高層包廂那邊是正式比賽用的,離這兒比較遠,沒這麼沉浸式。”
程荔緣進去了,正要朝他說的方向走過去,突然刹住了腳步。
遠處玻璃幕牆第一排,坐了兩個很漂亮的女生,黑發那個文靜到近乎娴雅,手放在膝蓋上,小腿斜着交疊,微笑注視着場地,聽好朋友說話。
她穿着一件高克重純棉冰球服,袖長遮住一半手掌,款式和配色都是冰暴俱樂部的,球衣号碼十分觸目。
87号,甘衡的号碼。
程荔緣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耳畔恍惚又聽到了潺潺的鋼琴聲,女孩坐在琴凳上,輕聲抱怨:“衡衡,可以幫我翻下琴譜嗎,這首我不太熟。”
甘衡在和程荔緣說話,聞言走了過去,站在旁邊伸手翻開琴譜,女孩坐着,陽光透過落地窗,構成一幅和諧的油畫。
小時候的程荔緣站在陰影裡,懵懵懂懂地望着,仿佛有一道分界線,随着音樂流淌到她腳邊,讓她生不出擡腳走過去的想法。
她隻能站在那裡,看着甘衡翻着鋼琴譜,女孩邊彈琴邊跟甘衡說了什麼,甘衡似乎回了一句很普通的話,女孩卻笑了起來,笑聲溫柔,仿佛享有全世界的恩寵。
長大的程荔緣依然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腦海回憶煙消雲散。
“怎麼了?”江斯岸問。
程荔緣:“抱歉,我不過去了。”
她轉身和江斯岸擦肩而過,朝出口走去。江斯岸瞳孔一縮,拔步就跟了上去。
甘衡在休息室,群裡有人艾特全體:“剛剛跟蹤江斯岸,拍到了他女朋友照片。”
小群裡頓時炸了。
“woc?”“誰?”“是一年級那個級花嗎?”
“不是,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看着乖乖的。”
甘衡目光無起伏地落在刷屏的群消息上,凝住,手自己動了,指尖點開那張模糊的偷拍。
程荔緣和江斯岸站在昏暗角落,程荔緣擡起頭看着他,兩人距離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