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知道這首歌?”
周琅冷不防聽到身後人說話,有些沒反應過來:“嗯?”
“那天你去了禁色?”
祝青故意試探道。
他唱《暗湧》那天,堯三和他在禁色外面接吻,當天的玫瑰花他沒有帶回家,但是周琅的反應毋庸置疑。
他沒有看錯人。
隻是奇怪對方并沒有把那件事放大再放大,哪怕是鬧脾氣也隻是一小會兒,到第二天早上醒來自己毫不留情的拆穿和厭惡,周琅也都悉數接下。
還反應良好。
祝青更弄不清楚他,這些都不計較的話,為什麼讓他叫聲“哥”那麼難?難道聽一個人的話還分想聽和不想聽?
“……我是在你Q/Q空間看到的分享,覺得很好聽,就加入了歌單。”
祝青:“……”
果然又被他躲過。
周琅不想承認的事,誰逼都沒用。
今天不是拆穿的時機,好的鈎子要在适當的時候提起才能釣到大魚。
他不再深問,過了會兒換個話題開口道:“其實我很少聽粵語歌。”
周琅轉過身看向他,額發被風吹得翹起。
一時間彼此的姿勢就和那天在房間聊天時一模一樣。
祝青把手放在胸前,解釋道:“前年秋天我上大一,有一回重感冒躺在宿舍裡沒法兒去上課。教那門課的老師很兇,會叫人先把前排坐滿,還會點同學回答問題,大家上他的課都膽戰心驚……當時我倒在床上,戴着耳機昏昏欲睡,随機播到這首歌時,簡直痛得發昏,感覺像在給我的績點送葬……”
他輕聲笑起來:“……不過還好最後那門課順利通過。”
“可是我覺得這首歌沒有你說的那麼難過。”周琅往他這頭蹭了蹭,祝青緩過半個夜晚,藥效也發揮作用,眼神逐漸清明。
他眸光很亮,要迎着那種足以和“專注”混淆的視線說接下來的話,周琅怕自己會舌頭打結。
所以他選擇和祝青一樣躺了下來,肩膀挨着肩膀,男生的肩骨抵在他的肩頭,像清晰銳利的丘比特之箭。
祝青摸出口袋的煙盒,沖着空曠的天空點起一根煙,淡淡地呼出一口,問:“為什麼?”
周琅默默地調大了音量,王菲如夢似幻的聲音壓過山頂的風聲極有存在感地彌漫開。
在像海潮般的歌迷歡呼聲裡,他說:
“短短一生,能有想觸碰的美麗東西難道不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嗎?”
“可是如果碰不到呢?”
“碰不到的話,美麗的東西還是一樣美麗不是嗎?”
祝青:“……”
“那美麗的東西于你還有什麼意義?它都不屬于你。”他問。
周琅手背朝上,夏日瘋長的草壓在掌心,刺得他心癢癢的。
他攥住那一叢草,把那種讓人蠢蠢欲動的癢意物理暫停。
“可能我想問題的方式比較簡單……因為人們也無法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就算一時清楚,也許将來還會有改變,所以能抓住的也隻有當下,想擁有美麗的事物就去努力,但不過多奢求好的結局——很多事如果都必須追求一個happy ending或者最佳狀态,那還不如就優哉遊哉地過生活,反而比較自在。”
他說了很長一段話,在邊說邊思考的過程中攢夠了勇氣去觸碰祝青的手。
祝青叼着煙沒有動,由着周琅大膽地伸出兩根手指,勾住了他的指節。
“祝青,你還記得第一天我幫你插的花嗎?”
“記得,你插花的技藝真的很爛。”
“……先不說這個,我要告訴你的是,”周琅小聲地咳一下,“那天你把花帶回來的時候,我把枝幹剪得太多了,因為剪刀不好用,插進瓶子裡時花已經沒什麼精神了,但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它們,卻比前一天開得好很多。”
祝青微微詫異:“是嗎?”
他并沒有注意過這些。
“嗯,所以我覺得很多事情是要等的,眼下不完美的花朵,或許經過一夜喝飽水,就又……會變得很漂亮了。”周琅空出的那隻手在空中比劃了幾道,淩亂倉促,但言之鑿鑿。
像在說什麼亘古不變的真理。
祝青笑了笑,很短促的笑聲,幾乎隻有震動。然後他側過身,往旁邊挪得更近了,凹下去的眼窩剛好能被周琅的肩膀占滿。
周琅感覺到肩頭輕微的濕意。
他僵住了。
“祝青……”
“你看過我的空間了嗎?”祝青被煙氣浸染的嗓子很啞,帶有濃重的濕意,但還堅持着和他說話。
“看過了。”
“全看過了嗎?”
“差不……是的,全看過了。”周琅改說了實話。
“那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周琅:“……”
他其實有太多想問的了,比如gjyy是什麼意思?去年的冬天你為什麼一個人去看海,比如你在圖書館拍下窗戶夾層中死掉的飛蛾時在想什麼,又為什麼說香港沒有好看的薔薇花……
還有——
“祝青,你有沒有和别人談戀愛?”周琅問。
所有的問題裡,他最想問的就是這個。
祝青給了他一次機會,如果是三次,那周琅會把問題換成——
“你有沒有和别人談戀愛?”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