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露出滿足的微笑,捧了碗高興地去刷,祝青卻扣住指節将他拉回頭。
他欲言又止地望了人半晌,最後卻說了一句:“我的胃沒那麼疼了。”
周琅忍不住湊過來,在他臉側印下一個吻,說:“好。”
“其實剛才也……沒有那麼疼。”
祝青弄不清自己幹什麼要解釋這個,說完懊惱地揉亂了頭發,周琅卻一副早知情的樣子,說:“我知道。”
“?”
“如果你真的胃很痛,是不會讓我去煮粥的,你會讓我帶你去醫院。”
“你有自信這麼了解我?”祝青失笑。
“祝青,我其實覺得你很理智,有了不舒服就會說,明确方向就會去做,不會拖延或者逃避,我知道的……所以你說你胃痛,隻是想讓我為你做點事情……”
酒窩很淺,周琅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以後如果你想讓我為你做點什麼事,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你隻要說一聲就可以,不想說的話鬧脾氣也可以,我會努力弄懂的,隻要你不嫌我笨。
“我沒有談過戀愛,你多教教我,放心我學習能力很強的。”
說着說着,他又黏到祝青身上去,叽裡咕噜的說了句很小聲的話。
祝青沒聽清:“什麼?”
“我說,‘而且,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這是個确定的問句。
聞言祝青卻有一瞬的怔愣,眼眶的熱度倏然漲高,他今晚竟然又一次因為周琅一句話就有了丢盔棄甲的沖動。
“祝青?”周琅手裡還托着碗,用另一隻手捧住他的臉,從左眼瞧到右眼,從下巴滑到嘴唇,再看回雙眸。
祝青任他看着,沒有給予肯定的回答,卻問道:“周琅,你還會在香港呆多久?”
“六月下旬出成績,我要在志願填報之前回重慶。”
也就是,還有不到十天。
祝青眼瞳一顫,一下子驚覺時間居然那麼短。
但是他忘了,從他和周琅認識,不過也就十來天。
“……那,到你走的時候,香港已經徹底進入夏天了。”
“重慶也會很熱的,”周琅說,“你不用擔心,我填報好志願很快會回來,我會留在香港陪你過夏天。”
“過夏天……”祝青重複着這三個字,仿佛找到了一些不存在的希望般,強打精神笑了起來,“那好,那我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好好過今年的夏天。”
周琅歪頭又吻住他的耳垂,小聲又快樂地說:“好”。
他離開房間去放碗,高大的背影遮住外廊斜照過來的光,黃黑分界線落在周琅的發頂,像被剪刀剪出的一道清晰的印褶。
祝青盯着那處痕迹,想到自己幼稚園時參加過的一次繪畫比賽,他興高采烈捧回一個二等獎,但那天爸爸喝了酒心情不好,所以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頓。
小祝青很乖地挨完罵,然後剪掉了那幅名叫“向日葵”的畫。
他茫然地坐在桌前,一時間不知為何竟想到那麼久遠的事情,還生出了些許不舍。
但怅然隻存在了不過一兩分鐘,鈴聲切進來打斷,是堯三的來電。
祝青接起來:“喂?”
對面沒有半句寒暄,上來就是質問:“你今天深夜,是不是在太平山?”
“乜啧*……”
“過來。”
周琅熱出一頭汗,剛剛收拾完廚房,就見祝青換了件衣服下了樓。
他穿一件簡單的藏青藍T恤,黑色亞麻長褲,面容恢複到初見那天他下樓時的冷淡模樣。
周琅眉心一跳,直覺感應他要出門。
見誰更是不言而喻。
“祝青。”他喚住人,掌心的水漬沿着指尖滴落地闆,仿佛心尖滲血。
“我出去一下。”祝青停住片刻,微微颔首,做出抱歉姿态,比半月前直截了當的放鴿子多了絲猶豫,但還是走了。
周琅垂手而立,心間灌滿的甜蜜頓時一個颠簸,漏出幾滴。
他情不自禁跑到門口,又打開門,一嗓子把年久失修的感應燈都喊亮了。
燈光從頭頂打下來,濕熱到令人喘不過氣的樓道裡,周琅眸光殷切,柔聲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祝青仰起脖子回看,漂亮倔強的一張臉,隻說:“不要等我,你早點睡。”
“我想等你!”周琅糾纏不休,跨出了門又急促地補充道。
祝青不過躊躇幾秒,手機又響。
“四點前,我一定回。”
他說完垂首便走,周琅聽見“我就到……”三個字順着樓梯旋轉逐漸飄遠,愣愣地伫立良久,才慢慢合了門回去。
要是肖複殷在,或者Kevin也行,他真想同兩位哥哥談談心,戀愛是不是都這樣,讓人一腳天堂一腳地獄,如坐雲霄飛車,颠沛流離。
堯三本來是沒有注意車窗外的。
最近社團事忙,幾家賭場要迎接上級部門檢查,他親自監督整改事務,結果還是出了岔子。
當晚,賭場頂層角落房間點燈到天亮,照亮一切苦厄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