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講過不要明着搞啊?你是搞他還是搞我啊?”
一柄利刃毫不猶豫紮進手背,伴随冷然聲音落地,幾聲慘厲尖叫回蕩不休,又立刻被男人一腳踹到失聲。
堯三掐着眉心計算這一周來的損失,不能不把氣撒到始作俑者身上。
找笨蛋做事就這種結果,偏偏世上蠢人那麼多!
“真是浪費時間。”
他拔出匕/首時不悅地挑眉,血濺到下颌的同時,第二聲慘叫果然被堵在嘴裡。
堯三接過旁邊人遞來的白絹,好整以暇地擦了手,抹掉下巴的鮮紅。
馬仔見他氣消了些,才敢過來告知。
“三爺,黎哥找你。”
“找我?”
“是啊,叫你回半山宅子一趟,說有事要同你商量。”
堯三視線下瞥,下三白眼睛自帶威懾力,馬仔調出通話記錄同他看,洪黎基半個鐘頭前來過電,那時他正手執特質鋼鞭,在人體皮肉上測試柔韌度。
他這邊一出事洪黎基就有動作,真不知是他大哥還是他災星。
堯三丢下帕子,拿了手機大步流星離去,走到門口時輕飄飄甩下一句:“廢掉他雙手雙腳,扔落海,利落點,别再給我找事。”
大師巧手制作的精鋼隔音門阖上,再聽不見裡頭半點聲響。
洪黎基生怕他又像上回一樣“臨陣脫逃”,特地派人來接,堯三坐進加長林肯,點起一根雪茄閉目養神。
他隻帶心腹阿力同去,說來還是段奇遇。
彼時堯三還在讀中五,放了學正坐在店裡飲茶。阿力也不過一個衰仔,走投無路偷到主人家後廚,點背被人逮到。
店主在長街開店快幾十年,地頭蛇加強龍,兇悍地緊,拎着廚刀就把人逼到了角落。
換了旁人這會兒早見好就收,大不了蹲幾天——這種社會渣滓,警局又不是慈善機構,沒道理犯了事還養着他們,不過關一關再扔出去危害社會。
阿力那天卻不知怎麼了,瘋了一般地反抗,衆目睽睽之下竟然奪過廚刀往老闆脖子砍去。
眼見盜竊變血案,堯三在人群炸起的尖叫裡,當機立斷,翻手擲出一根筷子,隔着四五米遠徑直擊中他的穴道,逼得阿力刀刃脫手,筷子随後飛出,在牆上留下清晰刻痕後斷成兩節掉在了地上。
高中生模樣的男生還穿着校服,是港島以學術成就聞名的男校。
圍觀群衆的目光都射向他,堯三卻架起二郎腿,頭也沒擡,換雙筷子繼續吃面。
阿力在地上痛得打滾,死到臨頭還在掙紮,趁衆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拔腿便跑。
堯三搖頭輕笑,感慨底層人民的頑強生命力,竟然硬頸過黃牛,這樣都要跑。
可等吃完出來,他卻察覺到街角一道若隐若現的目光。
真是見鬼,竟然有膽子跟蹤他?不會真以為他是名校高中生,隻會考狀元進常青藤吧?
後面的事情可想而知,堯三刻意走進無人巷角,三下五除二便料理了衰仔,阿力卻還狗皮膏藥一樣,每天暗地裡跟蹤過來然後讨他一頓打。
堯澤一開始以為他是腦子被自己打壞了,直到第七天,他拎着對方衣領準備一拳結束今天的例行公事時,才發現這人整張臉一塊好地方都不剩了。
他找不到地方落拳,也覺得無聊,扔下他要走,阿力卻從下面抱住他大腿,誠懇道:“大佬,我以後可不可以跟你混?”
自那以後他便跟了堯澤,上下學他接送,要教訓人他代勞,堯澤考進常春藤名校繼續深造,他也跑去國外刷盤子;到如今他回來接手社團事宜,阿力也一直跟在身邊。
路過中環時,堯三幾乎快睡着,卻聽阿力叫他:“大佬,你看三點鐘方向,那個人是不是祝青?”
堯三依言睜眼,降下車窗,正看見祝青和一個人,手牽手在街上走。
他眉骨壓眼,又細看去,發現那個死撲街好像是前幾日同自己大放厥詞的那個。
男人眉一挑,阿力立刻心領神會,幫他撥電話給祝青,又遞出手機,堯三剛接過,便聽到那頭挂斷的聲響。
他擡手便砸了手機。
好啊,背着他同别個約會,還挂他電話?
堯三冷笑不語,沖着被砸出裂痕的擋闆吩咐:“掉頭!”
司機背後冷汗簌簌,然而還記得誰是老闆,為難道:“三少,大佬同少東都等緊您……”
堯澤的眉于是皺得更深。
“少東?”他嗤笑一聲,确實是少東,有手段,擡出父親威脅親弟弟,好一個少東!
要麼說洪黎基懂他,他這位弟弟自出生起便被保護得很好,英文名入學,明面上從不帶保镖,都是暗地裡保護,隻為了他能不受社團恩怨影響,安心念書。
即便如此,堯澤自己卻屬意社團接班人位置,馬術、拳腳和射擊,從不落下,都是請退隐的老師傅親自上手教,甚至于出了國,還在當地華人黑/幫混出了名頭。
華人街幫派話事人在農曆新年親自緻電給洪永聲,感謝他悉心培養,大洋彼岸為華人組織增添中堅力量。
洪永聲在電話裡微笑,然而對一切都不知情。
堯澤上周和他報備不回來過年,說的是教授嚴格課業緊張,他還以為幺子和姐姐一樣,将來要走學術道路。
原來是背着他為别人出生入死!倒翻天罡!難道香港洪記不夠他施展手腳嗎?
社團大佬一氣之下把幺子叫回國,私人飛機剛落地,他就在花園草坪中央一巴掌将堯澤嘴角扇出了血,然後帶他跪關二爺,整整三天,出來後,直接宣布社團将由堯澤接手。
洪黎基當時在内地談生意,得知此事,破天荒去到酒吧買醉——他拼盡全力,四年讀完别人六年的課程,又極力勸父親将家族事業洗白由商入紅,沒想到還是不能搶在堯三前面。
他自诩救苦救難活菩薩,為了洪家未來嘔心瀝血,偏偏弟弟桀骜不馴,自要走他的獨木橋,到了,兄弟竟都要處成仇人。
車子停下,堯三踏出車廂,朝天吐出一口煙霧,朦胧中看見他最親愛、最正派的大哥迎他到了廊下,正向這邊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