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喝點水吧。”
孟珏接過紅豆手中的茶盞。
“也不知情況怎麼樣了……”箐蘭扶孟珏坐下,視線不斷掃向留守在此的那些個侍衛,語氣中帶着些許擔憂。“希望肖将軍快點回來……”
孟珏随箐蘭目光看去。肖鎮西隻帶了方簡息的一衆人馬,将那些四肢不勤的宗族子弟留了下來。幾人自肖鎮西走後便一直吵嚷着進城,若不是有文骛帶來的那兩個玄甲衛和蘇鲂盯着,那些人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
南枝原本正與其中一名玄甲衛交談,見孟珏看來便揮退侍衛來到她面前。
“你們應該有聯系文将軍的手段吧?!”孟珏再次拿起肖鎮西留下的地圖看了一會兒,心中升起不詳預感。“可知他還有多久能與我們彙合?”
南枝擡頭看看日軌。
“大概還有一刻鐘。”
孟珏皺起眉。
“太慢了!”她突然起身。“南枝,吩咐下去,我們即刻進城!”
南枝立馬搖頭:“不行,将軍吩咐過要我們留守此地等他彙合,況且肖将軍那邊……”
孟珏厲聲打斷:“你不覺得奇怪嗎?常人想要渡河,要麼進城走官渡,要麼蹚林過私渡。可無論是走哪條路,都不會經過我們入城購糧的這條小路。若你是盤踞在此靠劫掠旅人生存的山匪,你會選人迹鮮有的小徑還是行人如織的山道?!”
紅豆瞳孔急縮,迅速與南枝交換了一個眼神,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玄甲衛也緩緩抽出刀來。
“不愧是永濟縣主的孫女,如此便想清楚了!”忽然,一道陌生男音自林間響起,南枝臉色大變,一把抓住孟珏護在身後,警惕地巡視四周。
“不過,”聲音倏然接近,南枝猛然回頭。
“太晚了!”
一隻鐵掌直奔孟珏面來,南枝向前一步,手臂往後一推,一己抗下來人攻勢。蘇鲂也随玄甲衛步伐,想要支援南枝。但又有四人從樹上滑下,堪堪擋住三人步伐。蘇鲂大喝一聲,提刀與其中一人纏鬥起來,目光還不忘朝早已躲到一旁的那些宗族子弟掃去。
“你們這群孬種!還不快護住公主!她若有失,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還有心思擔心别人?”面前男子冷哼一聲,手上越發使勁。“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短匕前揮,蘇鲂倒退兩步,巨大的力震得虎口發疼,他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抓住持刀手臂,制住發顫的臂膀。得墨竹箐蘭等人的庇佑,孟珏成功退至車旁。紅豆面露急色,目光一直在天空與林道之間來回拉扯。
再快點!再快點!主子馬上就到!
“你是在算時辰嗎?!”突然,一個少年從車内鑽出,一臉純真地看向紅豆。箐蘭大叫一聲,墨竹則趕緊護着孟珏向後退去。
“嘿咻!”少年躍下車來,他步履輕盈,腰間短劍發出泠泠寒光。
“别看了,我家先生早就算過了,你家主子此時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在此處的。”
紅豆緊緊盯着少年。
“你怎麼知道?”她将手藏至身後,小心摸出一根銀針。
少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慢慢伸出手來。
“我家先生神機妙算,天下的事哪有他不知道的?”
就在少年的手觸到孟珏手腕的那一瞬間,紅豆陡然擡手,少年目光一直盯着孟珏,卻立馬抓住紅豆手腕。隻聽咔擦一聲,紅豆悶哼一聲,右手無力垂下,應當是脫臼了。
少年扣住孟珏手腕,終于朝紅豆瞟了一眼。
“都說了,我家先生早算過了,今日我會帶走永濟縣主的孫女……”
少年将孟珏推入車内,又探頭看向墨竹。
“我暫時把你的穴道封住了,你可能會麻上一會兒,不過不用擔心,死不了人。”少年又轉頭對上箐蘭。“下次背後偷襲記得拿個小點的東西,那麼大的花瓶映在地上,瞎子也能看見。”
少年還要絮叨,為首那個一刀劃破南枝大腿,按耐不住回頭大喊:“你小子還在廢話什麼?還不快走!”
少年聽罷朝男人看去,如桃花般明豔的雙唇微微嘟起。一邊撿起缰繩一邊不忘小聲嘟囔:
“都在我家先生計算之内,你急什麼……”
少年輕輕揮鞭,馬車在南枝目呲欲裂的視線中逐漸駛離空地。
另一邊。
男人心中算了下時間,面上卻不動聲色,緩緩讓開身位。
“我可是一番好意——既然肖将軍不領情,那……”
“交易成功。”
男人唇角咧起一抹笑。
“肖将軍可别後悔——”
男人躍馬揚鞭就要離開,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弓弦拉緊獨有的嘭彈聲,随後一道割裂空氣的嘶鳴之音由遠及近,帶着罡風朝他襲來。
男人仰天大笑:“文骛,你來晚了!”
咚的一聲,箭矢擦身而過,死死嵌入男人身後的大樹。他調轉馬頭,臨走不忘朝箭瞟了一眼。箭頭整個沒入樹身,力道之強甚至叫碗口粗的樹都崩出一道縫隙。
果真又精進不少……
男人心中感歎,雙腿一夾,隐沒在樹林深處。
文骛一箭不成也不深追,追風緩緩停下,擡頭朝躍靈碰了碰,像是在打招呼。
文骛環視四周。受盡折磨的鐘攸好不容易脫離魔爪,正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可文骛眉目間的兇厲卻叫他瞬間僵住。鐘攸将頭埋緊,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他亂箭射死。他敢在肖鎮西面前耀武揚威,可不敢在這位活閻王面前作威作福。要知道,這位可是連他爹都敢劍刃相向的!
“是他嗎?”
南枝低垂着頭。
“一樣的裝束打扮,是他們。”
肖鎮西緊皺眉頭,顯然也明白過來自己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我與其中一個人交過手,那個人手持雙鈎,身法詭異,馬術精湛,絕非尋常山匪!”
“屬下也這樣想。”南枝趕緊接話,她并不想以此來洗脫自己的失職,但從來人的武藝來看,确實不像尋常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