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蒼知目光從空空如也的碎瓷瓶轉移到墨九臉上。

那人沒有被兜帽罩住的下半張臉，唇色蒼白如透，即便看不見眼睛，也能确定他正在看着自己。

“你醒了？”

雷光中褚蒼知英俊的臉龐像石刻般沉凝冷靜：“嗯。”

“要突破了？”

“嗯。”

兩人在瞬間的沉默後，默契的同時起身奔出屋外。

突破修為層級的天雷劫，躲在哪裡都無用，徒廢掉一座宅院而已。

天空中，穿梭于烏雲間的雷電，異乎尋常的狂躁，電流集結成一個個紫色光球，連彈珠般沖褚蒼知砸下。

褚蒼知人未站穩，手臂肌肉隆起，接連轟出十拳。

巨大靈流和雷球在半空中短兵相接，一個接一個炸開，靈力與雷電交織成火光，耀眼得觸目驚心。

轟隆，轟隆……

連續轟出三十三道可與天雷匹敵的靈力後，褚蒼知一拳比一拳蘊含的靈力減少，天雷越發靠近他頭頂。

墨九負手站在屋檐下，眉心從緊皺到舒展，到再次皺下。

已經三十三道天雷了，怎麼還沒停下？

不是突破至金丹期嗎？又不是元嬰……

渡劫雷本質上是對修行者肉身的淬煉，能抗下的天雷越多，自身防禦能力會越強。

因而即便超出尋常雷劫的降雷量，墨九依舊沒有想上前幫忙，隻在旁邊守着，以防其他突發意外。

褚蒼知大病未愈，能抵抗三十三道天雷已屬不易，随着第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落下，已肉眼可見的呈現頹勢。

第四十五道天雷降下時直接劈在褚蒼知身上，健碩的背脊被生生劈出道血肉模糊的裂口。

再一道天雷劈下，這個有着鋼鐵意志是男人單膝跪地，後背傷口被燒成焦炭狀。

天雷并無絲毫憐憫之心，淩厲的架勢，與其說是天道的淬煉，更像是天道的誅殺。

墨九此刻已經瞧出不對勁，藍眸驟沉，正想要出手幫忙。

褚蒼知頭頂上方倏然凝出道冰棱屏障，第四十六道紫電砸在屏障上，火花濺開，仿佛天地都為着震顫。

沒想到他的水系操縱能力已經到達化虛為實的階段，墨九眸中溢出一絲贊賞之色，同時又有幾分淡淡失落，看來這段時間他瞞着自己，突破不少修為。

天道猶如暴躁的行刑者，瘋狂揮舞着雷鞭抽打下來。

“咔嚓！”

“咔嚓！”

“咔嚓！”

第四十七鞭，冰棱屏障裂出蛛網紋。

第四十八鞭，第四十九鞭……

第五十五鞭，冰棱屏障“哔啵”，一聲。

第五十六鞭，褚蒼知頭頂的屏障碎成細末，消散在空氣中。

他再次生受雷擊，背脊再破開道深可見骨的焦紅傷口。

褚蒼知咬牙将靈力都彙聚在背脊上，接下來就要靠肉身硬扛雷了。

自己這幅皮糙肉厚的身體還能抗十下，總歸六十六道天雷打完，能留給他一口氣在。

天道無情，第五十七道天雷猝然落下！

褚蒼知繃緊渾身筋骨肌肉，但聽雷暴響徹天際，身上的疼痛卻遲遲未曾降臨。

又是一道巨雷爆開，他擡頭望天，隻見一道金色防護陣浮于空中，将自己護在下方。

褚蒼知遽然目光投向墨九。

第五十八……

墨九靜靜的數着天雷數目，心中猜測，難道是系統bug？金丹突破道元嬰期也不過三十三道天雷。

第六十四道天雷落下時，墨九倏然渾身抽疼，周身經脈中靈力驟然縮回丹元。

與此同時，空中防護陣不穩的顫動起來，恰好一道紫電直穿而過。

褚蒼知猝不及防挨了一記天雷，氣血翻湧，“哇”的吐了口血，好在他原來‘加固’過體質，沒有傷到根基。

又硬生生抗過去兩記，天空的雷鳴才逐漸平息。

滾浪似的烏雲褪去，山邊翻出魚肚白，隐隐浮現紅光，是初升的朝陽。

褚蒼知囫囵把嘴角滲出的血抹淨，站起身走到墨九面前，恭敬一禮。

“多謝師尊協助弟子渡過雷劫，師尊，您……”

他不确定最後是怎麼回事，是墨九為了鍛煉他，亦或是其他原因。

墨九擺擺手沒說話，正全力在回憶之前幹過什麼，居然受傷了自己都未曾察覺。

思來想去大概是哺藥太多次，咽下一些毒液，毒性的确霸道，幸好服下劑量小，花上幾個月大抵能以靈力慢慢化解，應當無甚大礙。

墨九凝視褚蒼知，輕聲說了句：“莫要抵抗。”

下一秒緊握住他的手，将一縷氣勁探入他的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