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
外面傳來了小厮的聲音,打斷了聶千嶼的思緒。
聶千嶼聞言下了馬車,外面早已不見了許忠蔚的身影。
見這是一座中規中矩的府邸“許府”,外觀毫不氣派,太醫這個職位在衆多官員中,地位并不高,可達的最高品階是太醫署院使,官居也僅是正五品。
這宅子雖不氣派,但單看這府門的規格大小,估摸着許忠蔚應該算是太醫裡混的比較好的,或許算得上太醫裡的翹楚?聶千嶼這麼想。
旁邊的小白倒是沒見過世面,眼睛亮晶晶,直接感歎出聲“小姐,這宅子好大,咱們往後就要住這裡了嗎?”
旁邊小厮聞言對這沒見過世面的主仆二人十分鄙夷,驕傲的說道“那是自然,我們許大人可是聖上最信任,得力的太醫,年初更是升了院使,為了方便傳喚更是選了離皇城很近的宅邸,規格更不用說,我們大人的寵信可不是一般太醫能比的。”
這話說的好像許忠蔚是他親爹般,顯然是将“許淺淺”主仆二人看作外人。
許淺淺沒接話,往裡走去。
這一路伴着若隐若現的藥香氣,許忠蔚在這府内估計沒少鑽研擺弄藥草,倒是勤學,能到如今的地位,應當是有些真本事。
許淺淺二人一路被帶到了大堂,一進門,就看到高位上坐着一婦女。
這婦女身着綠色襦裙,裝扮并不華貴,極為樸素,發髻上唯一一根淺碧色的簪子倒是看起來好質地。這婦女神情恹恹,似是等了很久。見聶千嶼進來,掀了掀眼皮。
這人身邊站着一個少女,看起來和自己年齡差不多,應是精心打扮過,發髻梳的異常整齊,用了當下最流行的随雲髻,身着白色素絨繡花襖,腰間配一七彩香囊,五官并不突出,但勝在精緻,一雙眼睛也是不住的打量聶千嶼。
這母女倆打量完聶千嶼後,對視一眼,掩唇輕笑,眼中充斥了輕視與鄙夷。
她生母倒是貌美,生出的女兒倒是粗鄙不堪。這人後山找男人的事迹早已傳出,這京内的名聲是毀了。原還擔心這女子似她生母那般會勾人心,不料想如此上不得台面,和昭兒比,實在是雲泥之别。罷了就留她在後院苟活,待她及笄,随便找個馬夫匠人嫁了去。
王慧荷這一會功夫拿定了主意,強壓住笑意,輕咳了一聲。
“你既回了府,哪怕老爺對你再不待見,你也是許府的庶女,這身份是有的。往後對你父親要恭敬順從,出門在外要知曉禮數,莫不可讓人輕看了去。穿着打扮更是不可如此粗俗,屆時讓繡娘為你量下尺寸,給你做些新衣裳。至于住所,就先住你小娘生前的雲繡閣罷。”
這王慧荷說罷揮了揮手,就交給下人安排了。
聶千嶼知曉,自己這模樣讓這母女倆寬了心。于是低眉順眼,用并不熟練的女兒家禮儀,半蹲了下,糯糯的答了聲“是”便退下了。
雲繡閣幾乎是許府最偏最角落的院子,在許府的西南角。
這院内有一棵海棠樹,孤零零的立着,在這冬日也是光秃秃的,無甚枝葉。
這地方應是空置了很久,一進屋還有一股新鮮的塵土味兒,約莫是今天現打掃的。
兩人到了這院子後,并沒有抱怨反而是紛紛舒展了眉頭,主仆倆對視一笑,“終于有個人住的地兒了!”
随行小厮見這主仆倆來了這等破落荒涼的院子還能如此開心,内心更加鄙夷,撓了撓頭便退下了。
聶千嶼對這許府本就沒什麼期待,隻是借住一段時日罷了。
她原也是跟着父親行過軍打過仗的,過的苦日子多了去了,有時軍情緊張,在野山尋個石頭墩兒便能睡下,那日子真真是枯草樹皮,飲雪蓋絮,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聶将軍府榮寵自是不必說,家中金銀财物數不勝數,從玉石金簪到寶劍紅槍,府中應有盡有,也是遍閱天下寶物。
但父親對他們兄妹二人的管束非常嚴苛,不會給他們耽于奢華享樂的機會,外出行軍曆練是常有的事兒。
聶千嶼也就養成了這似水般的性子,享的了富貴榮華,也吃得了糙飯米糠,任何艱難的環境都能快速适應,并找到适宜的生存之法。
這屋裡被王慧荷分派了兩個小丫鬟和一個婆子,倆丫鬟一個叫白術,一個叫白芷,均是藥草的名字,好記的很。
眼前這婆子姓劉,見着院裡的丫鬟都叫她劉嬷嬷。
這倆丫頭和婆子都是不恭不敬,約莫也沒把她當主子,不知在腹诽着些什麼,反正定不是什麼好事。
聶千嶼認過之後就趕忙讓她們退下了。
當夜與小白食過晚膳,便要洗浴睡下了。
聶千嶼洗浴完,小白站在身後幫她絞發,看着銅鏡中聶千嶼這張潔白無暇的臉,很是疑惑道“小姐,你為何非要把臉塗黑,你看這樣多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