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千嶼趕忙蹲下,此時尚是晌午時分,這雜草隻能堪堪掩蓋住部分身體。
慕潇趕來時便看到了這一幕,樹林透出片片斑駁日光,一小撮雜草縫隙露着兩隻警惕的眼睛,濕哒哒的腦袋無處掩藏,就像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野獸。
“出來吧,你以為你藏得住?”
聶千嶼沒聽見似的不動彈。
慕潇見這人不動,走上前去“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都說了你藏不住!”
“你别過來!”聶千嶼大喊。
慕潇不聽,繼續走去。
眼前女子抱着腦袋,蜷縮着身子蹲在地上,身上僅着了白色裡衣,衣服已經濕透了緊緊貼着,勾勒出獨屬于少女的曼妙身姿。
慕潇渾身一緊,喉結微動,忙擡手遮住眼睛,單手解下自己的鬥篷,扔給了她,對身後的福子吩咐“福子,你去城内買一身女裝,就照着許小姐的身量買。”
“把這個披上,凍不死你!”
“我都說了不讓你過來,世子偏過來。”聶千嶼倒是沒怎麼害羞,伸手接過了鬥篷,這鬥篷上一股好聞的松香,還夾帶了少年人餘留的體溫。
少女也被這溫度熏得面上微紅。
“披好了嗎,我有話問你。”慕潇說。
“嗯嗯,我披好了。”聶千嶼答。
慕潇轉過身,見聶千嶼在系鬥篷上的系帶。
眼前人擡起了頭,“世子怎麼會來這裡?”
慕潇卻愣住了,似是沒聽見這話,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聶千嶼的臉。
聶千嶼心下奇怪,伸手在慕潇眼前晃了晃“世子在看什麼?”
見慕潇伸出手在聶千嶼臉上抹搓了一番,那脂粉混着黑色的泥水,順着臉頰落了下來,露出原本細膩潔白的皮膚。
這女子原本的容顔顯現,精緻小巧的五官,柳眉之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自帶笑意,面頰上濕哒哒的頭發讓她此刻看起來有些破碎的脆弱感。
似是一陣春風拂過,慕潇的心不自覺的顫了顫。
聶千嶼知曉了他在做什麼,忙拍開他的手“世子這是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慕潇緩過神來,磨搓了下手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許小姐身上的秘密可真是多啊。”
聶千嶼見狀知自己遮掩不了了,也随意起來,轉過身不在意道“這算什麼秘密,就是一點小把戲而已。”
慕潇盯着她,突然貼近了問“為什麼?”
聶千嶼猶豫片刻,神傷般開口“世子您這種身份的人不清楚我的苦楚,我本就是庶女,家中沒有任何依仗,若不把自己裝扮的醜陋一點如何能躲得過我家姐姐的嫉妒。她可是生怕我會搶她的太子殿下。”
“這聽着......”慕潇琢磨着“有點像真話。”
“這就是真話呀!不然你以為還能是什麼?”
慕潇覺得這人沒有這麼簡單,但也确實想不出别的理由。
“那剛剛為何甯願落水也不願出手。你又要如何作答?”
“那世子就錯怪我了,我隻是打不過,又不想被月如小姐打的缺胳膊少腿,隻好出此下策,來保全我差點丢失的胳膊腿。”聶千嶼似是委屈般說着。
“保全了胳膊腿,卻差點丢了命?”
“這有什麼,我在山野練就了一身粗糙的身子骨,以前冬天我可是經常用冷水洗澡的。”剛說完,一個噴嚏沒眼色的上了來。
慕潇嗤笑了一聲。
“那個世子,你能不能讓福子幫忙買點塗臉的。”聶千嶼又小心翼翼的開口。
“什麼塗臉的?”
“就是把臉塗黑的那種。”聶千嶼比着自己的臉劃拉了兩下。
“你看我像是樂于助人的人嗎?”慕潇說。
聶千嶼猛搖了搖頭“不像!”
“哼,我隻管找到許小姐,确保你沒事,并把你送回許府,别的,你自己想辦法!”
福子回來後,聶千嶼接過衣物,找了個隐蔽的地方換上了衣服。
慕潇就在馬匹旁邊站着等,撫着下巴思考“刻意扮醜,面對背後襲來的鞭子反應如此迅速。嘴上說着怕被教訓,但躲避鞭鋒的動作分明很機敏。而且如此寒冬臘月,她竟能在湖裡泡這麼久。奇怪的地方太多了,總覺得許淺淺在隐藏着什麼。”
這時候聶千嶼收拾好出來了。
福子看着迎面走來的聶千嶼驚住了“許小姐,你......”
慕潇聞言也看了去,見這聶千嶼不知從哪尋來了一些黑泥,弄得滿臉滿頭都是。
慕潇嫌棄的看了一眼,嘲諷道“許小姐你還真是妙計良多!”
雖然知道這樣很不雅,但也确實沒别的辦法。
聶千嶼尴尬了神色,撓了撓頭哈哈一笑。
“不過許小姐,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奉勸你,下次被撞見别收不了場!”
“福子,你帶着許小姐共乘。”慕潇說完這話翻身上馬便先走了。
聶千嶼這一路暗自想了想“刻意遮蓋容顔确實不是長久之計,不是每次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都能遮掩過去的,确實得想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