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罷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麼樣。”說罷甩甩衣

袖走了。

除夕的夜來的格外早，似是催趕着新年的降臨，京城中哔哩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許府内也張燈結彩，府苑長廊挂滿了紅燈籠，屋窗上貼了新裁的剪紙，一片喜慶。

對于聶千嶼來說，這是第一個沒有家人的除夕夜。

她看着屋裡屋外忙活的小白，想到了聶府的張嬸，打記事起，每年除夕夜将軍府廚房裡都是張嬸忙活着包餃子的身影。

張嬸包餃子速度格外快，包出的餃子又十分精緻，個個都像是工藝品。聶千嶼每次看着那盤中的月牙都不舍下筷，但又饞着那味道。

“夫人，公子，餃子來啦！”伴着濃濃霧氣，那一盤月牙似的餃子端上了飯桌。

“千澤，新年有什麼願望呐！”母親慈愛的看着哥哥。

“爹娘，我想早日成長起來，肩負起北境的重任，替父親分擔，讓父親不再這麼辛苦。”哥哥揚着明媚的笑，麥色的皮膚肌理輪廓分明。

“千嶼你呢？”聶千澤回頭輕撫着聶千嶼的黑發問道。

“嗯......我希望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日後每年我都要吃張嬸包的餃子！”

衆人被這孩子氣的話惹得大笑。

“千嶼，你就是貪嘴！怕張嬸跑了不給你包餃子吧。”聶千澤筷子輕敲聶千嶼的腦袋。

“公子，張嬸就在這聶府賴着，哪也不去！”張嬸笑道。

這是去年除夕夜，那時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家人都還在身邊......

“小姐，該去前廳了。”小白見聶千嶼不知在想什麼，伸出手在聶千嶼眼前晃了晃。“小姐。”

聶千嶼回了神，觸到小白關切的目光，正凝眉看着她。

“小姐，咱們該去前廳了，今晚是許府家宴。”小白說道。

“嗯，我知道了。”聶千嶼長舒了口氣，按下心中的情緒，起身穿上了素白小襖，捧着手爐。對小白說道“我們走吧。”

這府裡從未如此熱鬧，聶千嶼見着衆多丫鬟婆子手捧食盒從廚房往前廳送去，個個面上喜氣洋洋，這一路也被紅燈籠照的通明。

聶千嶼一進門，便瞧着許老太太拉過她和許昭的手“淺丫頭昭丫頭，你們倆個貼心的來，坐到我身邊。”

聶千嶼面上乖順，順着老太太的手坐了過去。今日這一桌子菜式比平時豐盛了很多，有許多都是往日不曾見過的。

京城到底是天家富庶之地，饒是在幽州一品将軍府，除夕家宴也不曾見過如此多的菜式。許府雖不闊綽，但這一年一次的除夕家宴還是舍得布置。

許昭瞧見了聶千嶼打量菜式的眼神。斜着眼睛嘲諷的開口“妹妹，瞧你怕是沒見過這許多好東西，待會可要敞開了肚子吃，都是一家人，沒人會笑話你。”

聶千倒是嶼坦然“我确實不如姐姐，見過這些許好東西，不過幸好祖母和父親心慈，淺淺才能重回許府，享了這富貴榮華。”說着側過身子握緊了許老太太的手繼續道“日後淺淺必不忘祖母恩德，定會竭力報答祖母。”

“嗯，淺淺是個知道感恩的。”許老太太欣慰道。

許昭見着聶千嶼抓着機會就奉承老太太，心下也是不悅極了，正欲繼續發作，王慧荷忙阻止，輕掐了一下許昭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

許安許恒這哥倆倒是心大，絲毫沒察覺這兩位妹妹之間的明争暗鬥。對着聶千嶼道“妹妹，你在外多年，必是吃了不少苦，今日除夕家宴定要一飽口福。”

許安說着向聶千嶼介紹起桌上菜式“你看這道是逡巡醬魚，又叫逡巡醬，魚肉剃去骨刺，混上現烤的羊肉捶打成肉泥。此等菜肴較為奢侈，制作程序複雜繁瑣，咱們家一般隻有除夕夜才能吃的到。”聶千嶼看了去，自己從未聽過還有此等做法，心中也是暗暗流了口水。

許安見聶千嶼眸子發光，便知這位妹妹也是喜歡這些吃食，興緻勃勃接着介紹道。“妹妹，這道是暖寒花釀驢，用紹興所釀的花雕酒對現宰的驢肉進行蒸煮，耗時整整六個時辰，力求軟爛入味，這花雕酒也是今年陛下親賞。父親尤其喜歡，有祛寒暖身之效。”

許恒許昭年年都吃這幾道菜，聽的興緻缺缺，許恒環顧了一圈沒見到許忠蔚的身影，問道“祖母，父親去了哪裡，怎得不見父親。”

“今夜你父親不在家中用飯了。”許老夫人淡淡的回道。

“祖母，這是為何，除夕家宴父親從未缺席呀。”許安道。

“你父親被陛下叫進了宮裡，來傳話的太監說是丹瑰娘娘身子不适，急诏你父親前去為娘娘診治。”許老太太說。

“哦，原來如此，即是陛下急召，父親怕是推脫不得。”許安道。

“這丹瑰娘娘也真是，偏除夕夜身子不适。害的父親不能在家吃團圓飯。”許昭憤然開口。

“昭兒慎言。此等話在家中說便罷了，在外頭你萬不可胡言亂語。”許老太太厲聲。

“母親，昭兒年紀還小，言語間不知輕重。望母親恕罪。”王慧荷見着老太太生氣，忙上前勸慰，又扯了扯許昭的衣袖。

許昭忙跪下辯解道“祖母，昭兒知道分寸，出門在外是萬不會如此亂說的。”

“罷了，動筷吧，忠蔚估計趕不回來了。”許老太太似是習慣了這母女的姿态，擺了擺手不再計較。

“是，母親。”王慧荷應道“孩兒們快動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