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驚雷炸響,陸清崖自夢魇中驚醒。
榻邊燭火搖曳,祝平安支着額角淺眠。
他鬼使神差地湊近,鼻尖将将蹭到師尊睫羽,忽被攥住手腕。
“好些了?”祝平安睜眼時眸中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陸清崖就勢貼過去,他輕輕蹭着師尊的脖頸,“師尊,若弟子變成魔尊……”
“那吾便殺了你。”祝平安語出驚人,手上卻在輕撫他的後背,“殺到魂飛魄散為止。”
陸清崖沒覺得害怕,反而像是得到了什麼承諾一般安心下來。
祝平安唇角翹起清淺的弧度,霜降劍嗡鳴出鞘。
他引着陸清崖的手按在劍柄:“從今日起,霜降歸你。”
“不可!”陸清崖悚然收手,“這是師尊的本命劍……”
祝平安按住他,“你是吾唯一的徒弟,吾定要保護好你。”
他拜托淩滄瀾調查那股魔氣的來源,那家夥不負所望,不過數日便傳來了消息。
淩滄瀾将那群心懷鬼胎的長老擄到思過崖,挨個審訊,最終那天機閣長老拜服在了搜魂之下。
“玄微!你縱徒入魔必遭天譴!”天機閣長老被鐵鍊貫穿琵琶骨,見三人前來,渾濁眼中迸出怨毒。
祝平安輕笑:“就是是吾縱容,還是你們蓄謀已久?”
三百年前北境魔災,天機閣為奪氣運私養魔物,後貪圖陸清崖的資質為他種下魔種,這一切的源頭、一切的因果都由天機閣而起。
歸途落起細雨,陸清崖伸手拽住師尊垂落的衣袖。
“害怕了?”祝平安将人罩進避水訣。
陸清崖搖頭,指尖悄悄勾住他尾指。
祝平安餘光掃過他仍存憂慮的面容,掌心一攏将他的手握住。
陸清崖怔神,擡頭看去師尊還是那副清冷出塵的模樣。
他垂首抿唇,嘴角沒忍住翹起一個弧度。
堕魔什麼的,隻要有師尊在。
好像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了。
308提醒祝平安關鍵劇情點即将到來,不由得為他增添了幾分緊迫感。
「宿主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了。」
祝平安仔細算算,确實也有三百年了。
「那就速戰速決吧。」
他笑笑,「下個世界讓我放松一下。」
308應聲,「給宿主開個特權。」
松風蹲在廊下逗弄狸奴,身側突然嘩啦啦落下一簇桂花。
他擡頭望去,陸清崖正握着霜降劍在院中起勢,魔氣入體後倒為他整個人的氣質平添幾分妖異,黑袍翻湧如墨,顯出不容忽視的鋒芒。
“陸師兄今日不去纏着仙尊?”葉聽潮趴在牆頭啃蜜瓜,樂得看他練劍。
陸清崖頭也不回,“師尊在煉丹。”
“煉什麼丹要閉關三日?”葉聽潮翻身躍下,“總是給你治那勞什子魔紋,害得我都見不到仙尊了。”
霜降劍悍然出鞘,劍氣貼着葉聽潮耳畔釘入石牆。
陸清崖眸底泛起猩紅,魔紋在衣襟下若隐若現:“再多嘴,剮了你的舌頭。”
葉聽潮後撤半步,滄溟劍意在身前凝成屏障:“開個玩笑怎還急眼了?”
他忽而壓低嗓音,“仙尊怎麼對你這麼好,本命劍都給你了,教教我,我也想要我師尊的本命劍。”
劍風驟止,陸清崖面色古怪地打量他幾眼。
葉聽潮急了,“不教就不教,你這什麼眼神?”
陸清崖反而笑了,他擺擺手,“我這方法你學不來……”
話未說完,丹房方向傳來悶響。
陸清崖臉色驟變,霜降劍化作青光破空而去,徒留葉聽潮對着他的背影咂舌。
“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丹爐青煙袅袅,祝平安倚着玉榻翻看古籍,銀發未束,雪色中衣松松垮垮系着。
陸清崖沖進來時,正撞見他拈着朱砂筆在自己鎖骨上畫符。
祝平安這心魔自他想明白起因後消停了不少,但如今世界快走到了尾聲,受劇情影響,也不安分起來。
“過來。”他沖着陸清崖懶懶勾手,“鬼鬼祟祟作甚?”
窗外忽起喧嘩,松風隔着門禀報:“仙尊,藥王谷那位又來了,說是要見您。”
陸清崖還沒待上前,聞言面色一變,眸中陰翳多得要溢出來。
這藥王谷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次次上門說是為了他,每次卻都越過他來找師尊,誰知道藏了什麼心思。
一個個都是看他有堕魔的迹象,等着師尊損耗元氣為他療傷,揣着心思等着上位。
全都是些卑鄙小人。
祝平安饒有興味地打量他神色,“不見。”
“師尊?”陸清崖疑惑。
“這幾日不太平,你不要亂跑。”祝平安囑咐。
幾乎是話音剛落,淩滄瀾的傳音闖了進來。
“平安!北境魔冢有異動!”
祝平安“啧”了一聲,說什麼來什麼,這劇情真是非要趕他走不可。
陸清崖見他起身便想走,急忙環住師尊腰身:“弟子随您同去。”
“躺足三日。”祝平安知道這孩子肯定還會跟上去,但仍舊甩出捆仙索,威脅一句,“敢逃便逐出師門。”
話音未落,已破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