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遲遲不來,這般妝扮确實費工夫。”
崔禦史家的千金酸溜溜地說道,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繡帕。
她今日特意穿了貴重的紫色衣裙,頭上戴的也是平時舍不得拿出來的珠钗,本以為能豔壓群芳,此刻卻在淩枕梨的映襯下顯得黯淡無光。
“她居然長得這麼漂亮。”
“我還以為她長得沒多好看呢。”
淩枕梨裝作渾然不覺自己引起了騷動,步履從容地穿過人群。
“諸位久等了。”她停在主位前,微微欠身。
崔悅容見此情景,滿意地朝淩枕梨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今日花宴,承蒙諸位賞光。”淩枕梨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琉璃盞,“我來遲了,自罰一杯,以表歉意。”
飲酒時,淩枕梨時刻注意着儀态端莊,放下酒杯時,唇上沾了一滴酒液,更顯得唇色嫣紅。
滿園寂靜中,不知是誰先回過神來,發出一聲贊歎。
緊接着,贊歎聲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湧向這位姗姗來遲的丞相嫡女。
“小姐請入座。”丫鬟扶着她走向西邊的女眷首席位置。
淩枕梨有些疑惑,按理說她該坐在東邊的那個位置才對,怎麼坐到西邊來了,是哪位王公貴族來了?
落座後,崔悅容主動提及此事:“映月啊,今日舞陽長公主的女兒永泰縣主也來了,剛剛去更衣,等一會兒她回來了,你要多跟她說幾句話。”
舞陽長公主的女兒?
她仇人的女兒。
“是,女兒知道了。”淩枕梨含笑點頭。
不一會兒,蕭玉真沒有找到薛皓庭,就回來了,一回來就見到了坐在位子上的漂亮得奪目的少女。
那少女還主動跟自己打招呼,說縣主妝安。
而蕭玉真卻什麼話都說不出,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應她的問好。
因為這個女人,她在二兄蕭崇珩書房裡頭的畫像上見過!
她與畫中的女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眉眼,那唇角,甚至體型都一模一樣。
抱着試探的态度,蕭玉真過去拉住淩枕梨的雙手,笑盈盈地邀請她陪伴自己去賞花。
蕭玉真畢竟是縣主,君臣之别,淩枕梨雖不喜歡她,但也隻得同意她的請求。
春風輕撫,層層疊疊的花瓣舒展開,蝴蝶循着花香在花叢中起落,攪動一園春色。
蕭玉真摘下一朵粉色的牡丹花,請淩枕梨為她别到頭上。
淩枕梨正小心翼翼地為她簪花,蕭玉真突然開口:“薛娘子在閨中,可曾聽說過我的哥哥?”
淩枕梨一怔,不懂縣主為什麼這麼問,于是為蕭玉真簪好花後搖搖頭。
“縣主說笑了,臣女久居深閨,哪裡識得貴兄。”
蕭玉真以為她是不知道自己在說哪個哥哥,補充道,“是我同父同母的二哥燕國公,并非異父的大哥。”
淩枕梨抱歉地笑笑,臉色變得僵硬:“小女唯一知道的關于國公大人的事,是他跟柔嘉郡主大婚,還是我哥哥講給我的,聽說婚禮十分盛大,隻可惜我沒能親眼去看。”
瞎說的,她不僅看了還氣得要命,因為想起了蕭崇珩。
而她殊不知永泰縣主口中的二兄就是蕭崇珩。
蕭玉真反應過來,二哥已經結婚了,剛剛說的話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禮貌,于是補救:
“薛娘子不必覺得可惜,馬上你就要嫁給太子表哥,到時候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就經常能跟我們見面了。”
淩枕梨聽完臉更黑了,舞陽長公主一家嗎……沒人想見你們……
蕭玉真見她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心裡暗想是哪句話觸了她的黴頭,薛映月下個月就是太子妃,現在得罪她可不是明智之舉,但也不知道該如何補救。
好在淩枕梨沒想跟永泰縣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轉移了話題,跟她聊起了薛皓庭。
她聽丞相夫人提過一嘴,永泰縣主有幾分看好薛皓庭。
果然,話茬子一開,蕭玉真就止不住了,問東問西都是問她關于薛皓庭的事,而淩枕梨隻打算點到為止,說他幾句好話就得了,她跟薛皓庭接觸的不多,接觸最多的地點也就是床榻上,怕說多了露餡。
蕭玉真還沒多跟淩枕梨問上幾句關于薛皓庭的事,丞相府的丫鬟找來了。
“小姐,夫人有要事找小姐,請小姐趕緊過去。”貼身丫鬟匆匆走來,低聲禀報。
淩枕梨心頭一跳,手中的團扇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她擡眼看了看永泰縣主,對丫鬟輕聲道:“告訴母親,我這就回去。”
蕭玉真見狀識趣地點點頭,帶着貼身侍女逛園子去了。
一回去,見丞相夫人喜笑顔開,似是有什麼天大的喜事,看淩枕梨都不像以前一樣冷臉了。
“母親,叫我來什麼事?”淩枕梨畢恭畢敬。
崔悅容當着衆人面,似乎是炫耀,笑道:“潤兒,你父親剛剛派人過來說,太子殿下今晚會來丞相府做客,之前他一直推脫不來,結果聽聞你今日在宴會上露臉了,趕忙說晚上要來,你白日裡别浪費太多精力了,好好準備晚上的宴會才是。”
淩枕梨聞言也不自覺笑起來,原本定是以為她不會出現才不來的,一聽她現身便說要來,肯定是對她這個未婚妻上心。
“是,母親,女兒定好好準備一番。”
太子突然說要來,可給周圍的女眷們羨慕得不輕,素聞太子容貌極佳,但卻嫌少出席世家貴族的宴會,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
淩枕梨趕忙喚了丫鬟去拿畫紙,她要作一幅畫在夜宴上獻給太子。
“素問太子喜歡琵琶,你何不為他獻曲一首呢。”崔悅容悄悄暗示淩枕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