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四十八分,我說的是锖兔憑借自身力量擺脫暗示的時間。
增強精神力的特訓已經開始半個月,雖然途中都各離開過幾天去執行任務,但無論是锖兔還是小義勇,都由最初的從早忙到晚,隻有我解開暗示時才擺脫束縛,到現在已經可以在五小時内掙脫我對他們施加的暗示。
至于暗示的内容,剛開始我是讓锖兔和小義勇幫忙修剪花園裡的綠植,結果才第一天我的庭院就變得比狗啃還要難看,隻好打發這兩個人去收拾房子,正好離開日本前我也需要把這座三層洋館和地下室裡的每一個房間都整理好。今天讓锖兔負責的工作需要在房子裡來回跑動,所以我才特地外邊來吸煙。
雖說用幾個小時解開暗示在戰鬥中都可以被敵人換着花樣殺死幾百回了,更别說暗示的程度也有強弱之分,但什麼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兩個人正以肉眼可見的驚人速度成長。
“這不是值得被誇獎的事情。”锖兔謙虛搖頭,“而且按照九十九小姐的說法,你對我們使用的是再普通不過的暗示,至今為止一次都沒有使用過魔眼,我和義勇都需要更加努力。”
“你是不是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了。”我停在锖兔面前,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左眼角,“不是說了嗎?這是來自魔術師本人的建議,遇到擁有黃金級及以上級别魔眼的家夥逃跑才是正确的選擇。雖然你肯定會回答我說……”
“作為一個男人,無論任何時候面對什麼困境都絕對不能逃跑。”
“作為一個男人,無論任何時候面對什麼困境都絕對不能逃跑。”
幾乎是在同時說出的話,到最後锖兔完全蓋過了我的聲音。
“嘛,當然,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反正對付魔眼的方法我也已經教過你們了。”
魔術師和獵鬼人,說到底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我能做的也就隻有盡量提供有用的建議和幫助。
锖兔沉默地點頭,不再多說一個字。一雙眼睛正向着我,但又似乎沒有在看我,陷入到自己的思緒之中。
面對這樣的少年,我果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锖兔,你到底怎麼啦?”
紫灰色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亮光,锖兔這才回過神來,往後退了一步和我拉開距離:“九十九小姐,你是指……?”
可疑。
我捏着下巴,往前走出和锖兔剛才那一步大緻相同的距離:“不,就是隐約覺得你好像有心事,是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
锖兔嘴唇微張,猶豫片刻又緊抿着,之後才搖頭否認了我的話:“沒有這回事,謝謝九十九小姐關心。”
可疑,非常可疑。
剛才那副樣子明顯是臨時改口的。
“對了,之前說好的回禮,前幾天回來的時候終于買到了。”
顯然锖兔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把手伸進左邊的口袋摸索了一會,從裡面拿出個裝滿五顔六色糖果的小玻璃瓶。
原來如此,是會特意把禮物放在非慣用口袋的類型呢。
我想起锖兔主動提出要進行特别訓練那天的事情,那個木質小盒子,原本是打算送給誰的禮物?
“金平糖?謝、咳咳……”
接過锖兔遞來的回禮,我又因為喉嚨的幹癢難耐咳了兩聲,隻好捂着嘴在沒說完的謝謝後面加了句抱歉。
“那天雄平爺爺都告訴我了,為什麼九十九小姐總是吸煙。”
“……”
我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沒想到锖兔會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上。
但“總是”也太誇張了,我才沒有到那種誇張的程度呢。我在心裡回答。
他認真地建議:“但為了身體着想,特别是肺部的健康,九十九小姐還是少吸煙比較好,下次想吸煙的時候可以試試看用金平糖來代替。”
我正想發表自己對此的感想,锖兔又突然直直地盯着我看,鄭重地補充:“還有,我、我和義勇隻要有時間也會來看你的。”
“……”
臉頰在不停地發熱,我用掌心緊貼着臉上的皮膚進行确認,指尖最先觸碰到的是無自覺上揚的嘴角,愉快的情緒就這樣從被裝得滿滿當當的心髒溢了出來:“嗚哇……竟然被你和小義勇擔心了,真是讓人難為情。”
再繼續下去我肯定會因為害羞過頭變得頭昏眼花的,隻好故技重施将内心源源不斷湧出的感情強行轉換為另一種情緒:“真是的,那個老頭子話太多了吧?”
“九十九小姐,把雄平爺爺稱為‘那個老頭子’也太……他肯定也是因為擔心你才特意告訴了我這件事。”
少年的眉眼染上了幾分無奈的笑意,全然不見方才憂愁的蹤影,隻是在這張臉上難得一見的表情逐漸轉變成懷疑,柔和的目光更多的也變成有目的的打量:“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覺得雄平爺爺說得對,九十九小姐很多時候吸煙其實隻是單純煙瘾犯了吧?”
“這個嘛,哈哈……”
被戳到痛楚,我隻好幹笑着去揉锖兔的腦袋企圖糊弄過去。
這招放在小義勇身上就很管用,在大阪的時候我已經測試過了,用在青梅竹馬的锖兔身上效果應該也差不多吧?
原本以為會紮手的短發竟然意外地柔軟,我正想抓緊時間再多揉揉,右手已經被本人扣住手腕挪了下來。
“九十九小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锖兔不滿地抗議。
“抱歉,抱歉。”我把手收了回去,“因為太開心了,雖說也有點心虛,手不自覺就……既然你跟小義勇不一樣不喜歡被摸頭,我以後會注意的。”
“又是開心又是心虛的,到底是哪樣?”
啊咧?我這是被質問了嗎?
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锖兔又繼續追問:“九十九小姐雖然從來沒有明确說過,但你一直都把我和義勇當做小孩子對待吧?”
锖兔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我很清楚,從在藤襲山認識以來,我對他改觀過,也一次比一次深刻地了解他的理想,他的意志。
正因為如此我才一直不像稱呼小義勇一樣,而是普通地叫他的名字。
不理解啊,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
“像是可愛又努力向上的弟弟們?你和小義勇都比我小了五歲,總是不知不覺就……”
“……”
咦?怎麼感覺更加不開心了?
就是那種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說錯話的氣氛變化……
所以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