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嚴厲的目光,餘江瞬間默默地低下了頭,咬緊牙閉着嘴憋紅了臉。
于是伍教官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後,才從他面前走開。
“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教官一隻手重重地搭在了冷扶閻的肩上,不過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站直身闆,直視着緊緊盯着自己同時将臉貼近了過來的教官,接着他不卑不亢道:“他打遊戲實在是太吵了,我與他好好商量,他不聽,那我也沒辦法,男人嘛,有些事總要用拳頭才能解決。”
站着的人全驚訝地愣了愣,不過肖張愣了一下後,輕輕地勾起了嘴角。
“什麼老鼠不老鼠的多蠢,幹了就幹了,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他說的是真的嗎?”此時另一個教官走了上來,站到了馬熊跟前,用銳利的眼神看着他道。
“不是。”
于是這個教官從最左邊開始一個一個地問他們。
“不是。”
“不是。”
……
“不是。”
“嘁~”冷扶閻不爽地握了握拳,伍教官隻是看着他笑了笑。
“他說的是真的嗎?”教官走到了肖張面前嚴肅地看着肖張說道。
“是。”
冷扶閻愣了愣,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與此同時,除了真的與馬熊玩得好的幾個人與馬熊一起朝肖張投去了震驚和不悅的目光外,其他幾個人幾乎不為所動。
“你們宿舍有幾個帶手機的?”于是伍教官繼續盯着冷扶閻問道。
“我隻知道打遊戲影響到我休息的人被我收拾了。”
面對面,靜靜對視了幾秒後,伍教官用按在他肩上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直了身子後退道:“所有人,一百個俯卧撐,什麼時候做完了什麼時候起來,所有教官幫你們數着,你要想做到天亮也行,我們會一直陪着。”
于是他們全在值班室趴了下來——
這會兒做俯卧撐時,冷扶閻感到身上被踩的地方全疼了起來……所以他咬着牙歇一會做一會兒地勉勉強強做到了五十個,就已經沒有力氣了……可是他心中有委屈,有不甘,有憤怒,而這正是個發洩的好機會……所以他也沒停下來……
“……九十九,一百。”
不知過了多久,腰帶分别不輕不重地抽到了他倆的背上,是在提醒他倆可以起來了,于是兩個人同時趴到了地上,腦門枕着胳膊,大口地喘着粗氣,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汗濕了。
緩了幾口氣後,冷扶閻認為讓自己就這麼在地上趴一個晚上也沒有任何問題了,畢竟他這下是真的沒有任何力氣了——
“你還好嗎?”
感覺到後背突然被輕輕地拍了兩下,于是他頓了頓……心想這人為什麼總要管他……
“喂,不會暈過去了吧……”
話音未落,埋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突然扭頭看了他一眼,于是他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
“我扶你起來。”單膝跪起的肖張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卻被無情地推開了。
“管好你自己吧。”冷扶閻冷聲道。
肖張愣了愣,于是用被推開的手撓了撓臉,有些不放心地看着撐起了身體站了起來的冷扶閻,接着他笑了笑,也站了起來。
“肖肖~救我~”
餘江虛弱呼喊道,雙手顫抖得厲害道,已經趴在地上有兩分鐘了,還是無法将身體撐起來,于是肖張看着他笑了笑。
而他們宿舍挨着的三個人,不知是誰先開的頭,一笑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所以餘江原本就沒有什麼力氣,這會兒直接趴地上憋笑去了。
“不急,我看着你們慢慢笑。”盯着他們的教官面無表情,也絲毫不催他們道。
“報告教官,我能幫他們分擔一些嗎?”
冷扶閻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嘁~”了一聲,也對着站在他們面前的教官道:“報告教官,我可以走了嗎?”
伍教官看了眼肖張後又看了眼冷扶閻道:“可以。”
接着他将目光停留在了冷扶閻身上:“你會發現打架也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現在你可以去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班級,我們會上報給學校,到時候聽學校的處理,該處分處分,該記過記過,該回家反省回家反省。”
所以他回來後,先在廁所裡随便沖了一個冷水澡,洗完澡出來時,那些人還沒有回來,不過對面的寝室好像有人回來了。
肖張快速沖完澡出來,就見坐在他床上噴藥的餘江已經倒在他床上睡着了,于是他搖着頭無奈地笑了笑,而另外三個人随便擠在下床一動不動的,也像是筋疲力盡地睡了過去。
接着他拿起放在枕頭旁邊的手表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淩晨一點半了,于是又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清涼噴霧,然後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拉開了寝室的門,就望見對面寝室還有亮光,所以他輕輕地揚了揚嘴角。
突然聽到敲門聲,冷扶閻頓了頓,感到有些奇怪,心想這些人變得這麼有素質了嗎?不過想了一下感覺應該不是,因為門沒反鎖,敲什麼門?于是他掐掉了煙,從陽台走了進來去開門。
他等了一會兒,感覺裡面并沒有任何動靜,于是這才有些失落地轉身準備回寝舍,門卻開了——
“清涼噴霧~”肖張笑了笑小聲道,将藥伸進打開的門縫遞給了他。
不過對方并沒有接,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所以他認為對方是不會要的了,便猶豫着将手收了回來,卻突然被抓住了胳膊,于是他愣了愣,接着就被拉了進去——
“你怕黑嗎?”
冷扶閻關門的動作頓了一下,接着将門輕輕關上了,看着他有些意外道:“你怎麼知道?”
沒想到說對了,于是肖張摸了摸後腦勺看着他道:“見你的寝室一直亮着,我猜的。”
冷扶閻靜默地看着他心想好吧,看來并沒有什麼超能力。
“諾。”他放下了摸着後腦勺的手再次将清涼噴霧遞給了過去。
“我不需要,我将你拽進來就是想告訴你,以後少他媽管我。”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冷扶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說道,接着微擡下巴扭頭看了眼在自己左邊的門示意他離開道:“我說完了,你走吧。”
說完他才從門前走開。
“等等…”
冷扶閻身體僵了僵,下意識甩開了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接着立刻轉身看着他不耐煩道:“說了不用就不用,你怎麼這麼煩?”
見他生氣了,于是肖張感到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道:“行吧,我想着這噴起來也不麻煩,給你噴一下就好了,你要是不想噴也行,那你早點休息吧。”
“喂。”
突然被身後的人冷聲叫住,肖張愣了愣,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他道:“怎麼了?”
“你還不明白嗎?以為自己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就能讨人喜歡嗎?“
肖張再次愣住了,看着他道:“我不知道,就是覺得你應該沒有備有清涼噴霧,怕你用得上我就給你送來罷了,你要不用那就算了。”
“嘁~”冷扶閻不爽地移開了視線,這聽起來就像是這人在提醒他他隻是單純的好心而已,而自己卻有些不識好歹了一樣。
“所以,你是讨厭我嗎?”肖張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過沒等對方回答,門把突然動了一下,緊接着門被打開了。
“我靠…你還有臉來我們寝室!你真有種!”
見和事佬瞬間被一把猛推,接着撞開了中間的桌子摔倒在了地上,他頓時眼神一怔,心裡也跟着莫名一緊。
肖張下意識将手放在被撞到的腰上,心想也太快了,他都沒有反應過來,馬熊是個大塊頭,他感覺自己剛才就像棉花一樣彈飛出去了。
“你沒事吧?”
肖張頓了一下,沒等他說什麼就被拽了起來,于是他轉頭看着将他拽起來的冷扶閻搖了搖頭。
見狀馬熊将厭惡的眼神轉移到了冷扶閻身上,冷扶閻也猛然擡眼不悅地看着他。
“你也挺有種啊?”
“滿意嗎?是誰說我要有本事就去告訴教官你在打遊戲的?”冷扶閻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吵什麼——”
門外突然傳來嚴厲的一聲。
“滾~”馬熊在肖張面前豎了豎中指,接着乖乖地往自己的床位走去了,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安靜地上了自己的床。
于是肖張攥了攥拳頭,接着他就愣了一下,因為身旁的人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頸。
“你就在我們寝室睡~他讓你滾~我就偏不讓你滾~你跟我睡~”
聽着冷扶閻湊近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他沒忍住笑了笑。
接着教官推門進來的時候,見到他倆上了同一張床也沒說什麼,隻是不冷不熱地說道:“我今晚就站在這裡聽你們吵,是洗耳恭聽,倒要看看你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繼續啊,吵啊?”
不過房間裡一片鴉雀無聲——
所以應該是四五分鐘後,教官才替他們撿起了掉落到地上的台燈關掉放在了桌上,接着才走出了寝室。
聽見門輕輕拉上了,肖張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身後的人沒有任何動靜,所以他也不敢動,重新閉上了眼睛,接着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但是他睡得并不怎麼舒服,他們穿着短袖短褲,也沒有蓋被子,卻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感覺熱得慌,因為身後的人就跟燃燒着的一把火一樣,烤得他難受。
最後他是被哨聲喊醒的……
“二樓的都給我動作麻利點——!”教官拿着喇叭開始在走廊上催道。
聽到走廊裡噼裡啪啦的腳步聲,冷扶閻有些發懵地扶着發沉的腦袋坐了起來:“怎麼回事?”
接着他愣了愣,因為稍涼的手突然覆蓋在了他的腦門上。
“你真發燒了,好燙。”肖張感到有些驚訝道。
“嘁~”冷扶閻立刻推開了他的手,迅速下了床,“不用你擔心。”
于是肖張也立馬下了床:“還有十分鐘就要跑操了,你要跑不了我給你說……”
“說了不用你擔心,”套上了校服外套的冷扶擡眼看了看他皺眉道,“你快回去吧。”
“好吧,”肖張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說道,但也隻好先回自己的寝室了,“你等我,我帶你過去。”
接下來他快速沖回了自己的寝室,穿校服,刷牙,洗臉一氣呵成,打開門時,冷扶閻确實站在了對面的門口等他。
他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他們宿舍樓下就是跑道,足夠他們走到他們班的位置了。
“不慌不慌~慢慢走吧~”
冷扶閻發現此時宿舍裡已經沒人了,不過他心想這家夥既然說不慌那就是不慌吧,于是他們慢慢走到了宿舍樓下。
“你們兩個還給我慢悠慢悠的!等我過來抽你們是吧!”
沙啞的大煙嗓在他們身後響起——
“我靠~是總教官,快走快走~”
說好不慌的人突然慌張地牽起他的手拽着他跑了起來,于是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輕輕地勾了一下嘴角,心想是誰說的不慌的,然後又後知後覺地壓下了上揚的嘴角……
說實話他有些看不慣這人一副熱心腸的樣子,因為這人嘴角與眼角矛盾,嘴角微微揚起,眼睛卻沉如永夜,看上去就很虛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