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間位于二樓東南角,距地面足有三米高。
周歌怎麼上來的?
而且為什麼不敲門!
周歌發梢挂着晶瑩的雨珠,隻見他狹眸微沉,陰鸷偏執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任柔,見她攥着窗簾半天沒有反應。
才猩紅着雙眼,用力拍打着玻璃,震得窗框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男人近乎癫狂的模樣,讓任柔仿若看到了從地獄爬出的修羅,心跳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想要将窗簾拉攏,意圖将那個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男人隔絕在窗外。
雨勢漸大,泥點子般的打在水泥地上,洇染出層層深色印漬,别野區的四季青被雨水擊落,随風飄零在地上。
然而就在任柔把簾子即将徹底合攏的刹那,一道刺目的冷光驟然穿透雨幕,将她的視線拉回,隻見周歌修長的手指捏着手機輕輕晃動,屏幕上赫然是她前不久才簽的合同。
她腦子嗡地炸開,墨色的字迹無聲無息卻比刀子還鋒利,分明是在警告她别裝聾作啞。
任柔緊咬下唇,深吸一口氣,最終顫抖着指尖推開窗戶。
窗推開的刹那,雨水裹挾着威士忌濃烈氣息洶湧而入,任柔下意識偏過頭,想要避開這刮得臉生疼的寒風。
隻見周歌單手撐着窗戶,欣長的身形如獵豹般翻入室内。松垮的Gucci衛衣半敞着,随着動作微微晃動,若隐若現地勾勒出線條分明的腹肌輪廓,他在暖黃的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澤,周身散發着令人戰栗的危險氣息。
“任柔,為什麼要鎖門?”
暖色的地闆被球鞋拖出蜿蜒的水痕,周歌的眼神陰鸷而冷厲,那薄怒下的戾眸,如同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任柔的咽喉,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穿堂風從窗外襲來帶動着紗簾晃動,還未開口回複,男人就步步緊逼而來,身影在暖黃燈光下投下巨大陰影,将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任柔臉色慘白一片,被男人逼着連連後退,後腰撞上桌角的刹那,寒意順着脊椎竄上後頸,而更滾燙的溫度卻在此刻貼上腰側。
男人掌心的炙熱穿透單薄的睡衣,像是要将她的皮膚燙出烙印。
“别……碰我……”她剛要掙紮着撐起身子,纖細的手腕便被牢牢扣住。
周歌另一隻手撐在她耳畔,将她整個人禁锢在桌面與胸膛之間。
煙草香與威士忌混雜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雨夜裡的潮濕與侵略性。
任柔被迫仰頭撞進他的眼底,那裡面翻湧的暗色幾乎要将她吞噬。
他指腹摩擦着她手腕内側的皮膚,隔着布料傳來的壓迫感讓任柔喉間溢出一聲輕顫,暖光燈在男人輪廓分明的下颌投下陰影,此刻的他完全不似剛見面時的陰鸷,反像頭兇獸,極具侵略性。
任柔強壓下心裡翻湧的懼意,聲音卻刻意放得冷硬:“周歌,松開。要是被周大少爺發現你半夜闖我房間,怕是又要說教你…”
男人聞言仰頭發出一聲嗤笑,煙草的氣息噴在她泛紅的耳尖,喉結滾動時帶出沙啞的震顫:“你覺得我會怕我哥?”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驟然收緊,在她腕間烙下青紫痕迹,“說話!為什麼鎖門,是不是又在計劃逃跑?我就知道,下午你說不走,根本是在哄老子……”自嘲的笑意裡藏着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脆弱。
任柔的目光轉向窗外避而不答,這一會的時間,雨就愈發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似是讓窗戶都顫了幾顫。
收回視線後任柔溢出一聲輕歎,指尖無意識摸着他發紅的腕骨推搡着:“沒打算跑,隻是從小養成的睡前習慣。”她垂眸避開男人審視的目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
“真的?”周歌的聲音裹着威士忌的酒氣壓下來,狹長的眸子眯成危險的弧度,拇指反複摩挲着她鎖骨凹陷處,審視的目光像是在找她的眼中說謊的心虛。
這副緊繃又警惕的模樣,倒叫她想起從前養的金毛犬,跟周歌現在這副樣子簡直一模一樣,總是喜歡炸着毛龇牙審視是不是有人偷了它的狗糧,實則暗藏在内裡的肚皮軟的要命,看着呆萌又可愛。
任柔現在才确定周歌是真的醉了,太陽穴突突直跳,剛才的懼意早已煙消雲散,她瞧見面前男人的臉,鬼使神差地擡手,像撫平金毛炸開的毛發般梳理他濕漉漉的發梢:“真的。你先回房,不然周大少爺又要……”
“他早知道了。”周歌突然嗤笑一聲,箍在她腰上的手臂驟然收緊,将她整個人騰空撈起,麻利的樣子哪還有剛才的自嘲。
任柔驚呼着攀住他的肩膀,卻見男人利落地扯掉滴水的衛衣,小麥色胸膛上還沾着未幹的雨珠,在暖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室内暗黃的燈光,倒是在此時為這刻添了絲危險。
她被抱着跌進蓬松的羽絨被裡,後腰剛觸到柔軟床墊的瞬間,便有滾燙的身軀從後面覆上來,帶着煙草的氣息,牢牢的籠罩着她。
周歌擁着她,精瘦的腰腹在後面緊貼着她顫抖的身體,濕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不然你以為,那份違約金翻十倍的合同……”最後的未盡的話消散在空氣裡,他幹脆将臉埋進她頸窩,滾燙的掌心圈住她的腰,“是為了防誰?”
任柔唇色瞬間褪成紙白。
恍然明白了周歌未說盡話裡的意思,原來她一直是棋盤上的卒子,周宗巍遞來的所謂“承諾”不過是誘她入局的蜜糖,而周歌的偏執,早在兄弟默契的算計裡,成了困住她的金絲籠。
那些她拼命反抗的瞬間,此刻都化作荒誕的諷刺。她方才還妄圖用周宗巍做擋箭牌,卻忘了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怎會為她這個外人撕破臉。
任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卻比不上心口翻湧的鈍痛,原來從始至終,她連“拒絕”都不配擁有選擇的權利。
深深的無力感帶着着疲憊從心頭湧上來,她緩緩阖上眼睫,長睫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将所有情緒都鎖進黑暗裡。周遭陷入死寂,唯有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噴在頸間,帶着滾燙的酒氣。
周歌望着她如破碎瓷娃娃般蒼白的面容,喉結滾動着咽下未出口的話。他收緊雙臂,仿佛要将她揉進自己的骨骼縫隙裡,掌心的溫度幾乎灼穿她單薄的睡衣,卻仍覺得不夠,隻是愈發用力的勒緊她。
昏黃的暖光燈在牆面上暈開朦胧的光暈,半敞的窗縫裡,冷風裹挾着雨絲悄無聲息地溜進來。
任柔瑟縮着身子,寒意順着腿爬上後頸時,她鬼使神差地往身後那片溫熱靠去,将臉埋進帶着煙草香氣息的胸膛。
周歌收緊的臂彎恰好圈住她的腰,隔着單薄的睡衣,他胸腔的溫度像團小火苗,漸漸驅散了滲入骨髓的冷意。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屋内交錯的呼吸聲逐漸綿長,将兩人的身影融成暖光裡糾纏的剪影。
*
柔和的晨光裹挾着晨霧,悄然漫過半掩的紗簾,如流動的金水般傾瀉而,為整個房間鍍上一層溫柔又缱绻的濾鏡。
任柔睫毛輕顫,從混沌的夢境中緩緩蘇醒,耳畔手機固執的震動聲如細密銀針,紮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下意識往枕邊摸索,指尖觸到手機的刹那,半睜的眼睛驟然睜大,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九點十七分!
而此時床榻另一側早已沒了溫度,隻餘淩亂褶皺無聲訴說着昨夜她和周歌睡在一起的事實。
任柔慌忙掀開被子,剛要沖向浴室,一抹坐在書桌前的身影闖入視線。周歌倚坐在轉椅上,衛衣松垮地挂在肩頭,指間香煙明滅間,他慵懶地将下颌抵着椅背,修長手指快速滑動手機屏幕。
察覺到她的動靜,男人漫不經心地擡眸,煙霧氤氲中,他的視線掃過她驚慌失措的神情:“下午六點收拾好自己,跟我出趟門。”
“可、可我還要去廚房幫忙......”任柔攥緊睡衣下擺,聲音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