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艾斯!”
“哈哈哈哈沒事的。”
丢斯有些擔心地看着他的船長拾起一大塊樹皮半遮在身前,帶着熟練的氣場接近被藤蔓纏住腿的一匹狼。
它兇狠的吠叫和不斷試圖攻擊的抽搐讓他确定,如果不是被困住,它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艾斯撕成碎片。
雖然知道艾斯是火做的,這種事情不會發生,但他還是捏了把汗,尤其是艾斯湊得夠近時,襲來的鋒利尖牙隻是堪堪被樹皮擋住。
“好了,夥計,别這麼兇。”
臉上帶着雀斑的黑發青年抽出腰間綠色的匕首,幹脆利落地砍斷固定住野狼後腿的藤蔓。
“就算你要殺了我,也得先自由了再說,對吧?”
就在丢斯以為那頭狼會撲上來時,它卻活動了幾下失去束縛的後腿,有些一瘸一拐地鑽到灌木之中不見了。
“都說了沒事的吧,狼就是這樣啦,尤其是孤狼,受傷或者生病的時候會很兇。不過接近的時候有遮住自己的東西就好了。”
艾斯笑嘻嘻地将手裡的樹皮丢到一邊,親切地拍了拍他副船長的肩膀。
“真厲害啊,艾斯…”
丢斯取出自己的素材本,将瞬間迸發的靈感記錄下來,随嘴玩笑道:
“你好像确實懂很多狼的事情呢,接下來進島嶼深處就靠你了,船長。”
“啊。”艾斯擡腳向樹林間看不見盡頭的幽深走去,“我有‘經驗’。”
“是嗎?你以前沒說過。”
“嗯…是我小時候的事了。”
“又是跟你弟弟有關?”
“哈哈哈哈哈确實呢,是他引起來的。”
丢斯歎了口氣,做好聽艾斯念叨幾小時的準備。
等了片刻也沒聲音,他有些意外地擡頭,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艾斯的肩膀沉重了些。
他收起手中的素材本,跟上對方沉默的背影。
那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艾斯還住在達旦家,覺得自己就像一塊拼圖。
裝在儲藏室潮濕的紙箱裡,拼圖闆早已不見,隻剩無處可去的碎片。
就是那種拼圖。
他還記得那股味道——潮氣、灰塵和污垢,聞起來就像一個剛滿十歲的男孩,五歲起就被叢林撫養長大,而不是他的看護人。
隻是少了血和汗的氣息。
他記得那些碎片在指尖的觸感。
有些微微彎曲,有些圖紋剝落,都是環境造成的,比如忽視。反正他是想不起上次看到這些舊玩具是什麼時候了。
等他或主動或被動地長大,山賊們就把這些沒人再碰的玩具打包丢到角落,包括那些拼圖塊。
它們仍緊緊地粘在他身上。
當他如被燙到般甩開它們,放回那個裝滿朦胧記憶和毛絨玩具的小紙箱,更多的碎片不見了。
大概飛到房間裡某個未知角落了吧,再也無法觸及天空。
然後,薩博出現了。
他們在初次見面的十分鐘内一拍即合。有時兩人靠着樹幹,一言不發地看星星,那雙涼涼的藍眼睛總讓他覺得熟悉。
所以也許,薩博也是塊拼圖。
薩博的野性就像那叢林。
科爾波山對他倆這樣的野孩子來說是個好地方,滿是陰影和尖牙,受控的燃火。
他們拼在了一起,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可以将後背交予彼此,脊梁貼着脊梁。
艾斯不需要别的東西,也沒有别的地方是他的容身之地。
至少在過去的五年裡,他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路飛。
第一眼,他就看出來路飛不是個野孩子,他是個臭小屁孩。
三個月後,他仍然是小屁孩。
但他也是個小瘋子。
一個人一定在靈魂的某個角落裡有些狂野,才會選擇追逐惡魔的孩子,想成為 "朋友";隻有帶着些無比愚蠢的瘋勁,才會面對死亡時緊閉雙唇,守護一個甚至不屬于他自己的秘密。
路飛,這個被臭爺爺扔進他和薩博生活中的小橡皮球,軟乎乎,黏糊糊,融化在拼圖的縫隙中,把所有東西粘在一起,不肯松手。
路飛不是拼圖,艾斯也不想他是,這家夥已經是個謎了。
就像有時他嘴裡冒出來的話一樣。
“有一天,”艾斯突然開口,手裡的匕首劈開眼前遮擋道路的灌木,“我們正打算去抓晚餐,路飛那小子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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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裡面,有一隻和我們一樣的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