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被叢林間的綠葉切割成斑駁的幾塊金紗,披在在林間行進的三人身上。
艾斯止住腳步,狐疑地斜了路飛一眼。
樹上的松鼠捧着橡果鑽入樹洞大快朵頤,修行結束,饑腸辘辘的孩子們本來是在探讨今天的晚餐是吃野牛,鳄魚,還是野豬。
聊着聊着,最近搬到達旦木屋來住的薩博就聊起山賊們養的老狗。
幾人正在設想比‘菠菜’更好的名字時,路飛突然問艾斯記不記得他倆認識第二天,艾斯把他從橋上打下去,他在谷底被狼追。
雖然與其說是記得具體事件,不如說他記得當時自己的驚訝。路飛帶着一身傷回來,沒有哭鬧,沒有告狀,多古拉給他包紮後,腦袋沾枕頭就睡着。
艾斯點頭後,路飛就笑了起來:“我本來當時就想告訴你的,但是好困就忘記啦。”
然後他在蟲鳴鳥叫裡分享了這個與世隔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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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大的地方,野獸都超大的。”艾斯指了指他們身後,“剛才那家夥和科爾波山狼比起來,可能也就是幼狼大小。”
丢斯想象了一下,吞了口口水。他們現在在的這座島以犬類珍獸而著名,剛才艾斯救下的野狼已經讓他覺得體型不小了,所以他才擔心來着。
而這些群居,食肉,有着鋒利尖牙的捕食者,在艾斯的家鄉,居然能長到那麼大嗎?
“所以他說‘和我們一樣’,從各種方面來說都讓我覺得奇怪。”
路飛遇到的那群住在山谷最低處,相較科爾波山其他狼群沒那麼活躍,但是有着體型最大的狼王。
“你知道我提過我們很愛找體型大的猛獸打架,老虎什麼的,不過從來不找狼。”
丢斯點點頭,大家都知道這種生物太聰明,總是成群結隊地行動,也就更加危險。
雖然他覺得幾歲的孩子,找老虎和熊打架也沒安全到哪去。
不過他也沒提,安靜地等着逐漸陷入回憶的艾斯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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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飛是個謎。
即使是在對着兩個差點害死他的家夥,那雙黑眼睛都能包含信任。
所以盡管艾斯和薩博覺得他的話不可思議,也沒法鼓起勇氣去不相信他,沒人能。
時間漸晚,準備去看看的男孩們還沒走到橋邊便聽到一聲狼嚎,引起幾聲回應。
艾斯豎着耳朵,試圖尋找屬于人的聲音。一旁的薩博判斷藤橋距離谷底的高度,想到路飛從這裡摔下去後同情地抽抽臉頰。
“踩着石塊應該能攀下去,這邊太陡了。”
“嗯,路—路飛?!”
艾斯發誓,有時候他甯願路飛像膠水一樣黏在他和薩博身邊。
免去就像此刻,上一秒還在他身後的家夥一回頭就不見了。
十裡外有獨角仙的樹墩,鳄魚肚子裡,在哪找到他都有可能。
“路——飛———!”
山谷下傳來嗓音糯糯的大聲回應。
他是又摔下去了還是借着橡膠能力把自己彈下去了艾斯也不知道,也無所謂,反正他在趕到笑嘻嘻說他們慢的路飛身邊時,狠狠捶了他一拳。
忽視他的哼唧,小小的陣型移動着,比起往常更加細緻地觀察四周,透過吵耳朵的蟬鳴,傾聽樹葉間的每一絲聲響。
不是誰都有能看到狼群,自己還不是獵物的機會。但好奇是孩子的天性,他們仍然一邊尋找,一邊低聲追問路飛那天經曆的細節。
“——腿也很小,在另一側等着,我被趕到那邊的時候‘唰’地一下竄出來,但是沒有咬到我。”
如果是一隻真正的成年狼,也許就咬到了。
“吓人一跳呢尼嘻嘻~”
那隻狼見到他倒是沒有吓一跳,雖然比起鹿,他們彼此更加相似。十根指頭與十根腳趾踩過粗糙的土地,試圖與跟上來的其他狼一起抓住逃竄的獵物。直到路飛伸長手臂抓住一根高高的枝桠把自己甩上去。
“然後它們大部分在大狼叫喚之後就都走了,除了那個小狼還呆了一會兒,試着爬上來,但是不會爬樹。”路飛雙手伸直掄了個圓,“直到一隻有這麼大腦袋的狼來,才跟着回去。”
讓小不點路飛說小,是真的很小,比他還要小一圈;長着灰蒙蒙的頭發,雜亂地四處翹,一縷縷地遮住赤裸的身體;裸露處可見的部分有不少傷痕,尤其是肩頸和頭臉處,除了那些摔傷劃傷的痕迹,很多都是齒印;
三人躲在灌木之間,無言觀察這‘不符合常理’的畫面——那家夥與野狼群一起奔跑,在溫馴的母鹿倒地後試着用嘴去貼巨大頭狼的鼻子,發出呼噜聲。
路飛:“看到了吧!和我們一樣的狼呢。”
薩博:“不、路飛…”
艾斯突然心跳加速,和雜亂劉海下的綠眼睛對上視線。
“艾斯,你覺得呢?”
“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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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像是我記憶裡第一次因為尋找狼群下到山谷,不過我們運氣不錯,一次就見到她了。”
“…‘她’?”
“嗯,一個狼孩。”
那時的艾斯還不明白自己為何屏住了呼吸,但是現在的他知道了。
他就是在那一刻,看到了一篇故事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