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邦西隻有鹽的大鍋炖,艾斯抽抽嘴角。也許到下一個島他能帶烏諾去吃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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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桃的船員們都驚奇地看着新來的女孩大口吃着邦西午餐做的炖肉。
沒什麼滋味的餐食好像是某種珍馐一樣,一勺一勺地被刨到嘴裡,咀嚼和下手的頻率比着速度。
豪氣的女海賊甩了甩自己的波浪發,雖然她說過自己本來就不是做飯的,但終于有人欣賞自己的手藝還是讓她頗為感動。
“多吃點,小烏諾,不夠我再給你煮。”
“口味偏好好奇特啊烏諾…”
不過、這樣一來,之前在甲闆上的尴尬也一掃而空了。
衆船員打趣着邦西,時不時給她推過點飲料避免噎到。雖然烏諾忙着吃東西也不太理他們,不過見到一個在他們的餐桌上,滿足地大口吃飯的年輕孩子,距離感也沒那麼多了。
本來他們還打賭她會不會像艾斯一樣能吃,不過在第三個木碗被壘起後她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仍然比一般人一頓吃的多,但也沒有艾斯的無底洞那麼誇張。
咽下最後一塊土豆,烏諾接過丢斯遞來的木桶杯大口喝了幾口。随便地在手腕上抹了把嘴,她像後知後覺想到什麼一樣轉向丢斯,說了聲謝謝。
丢斯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點點頭回答不客氣,看一樣在烏諾身旁大口吃飯的艾斯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對方灰色的頭發。
“飽、飽了。好、”
烏諾拍拍肚皮,像彙報一樣告訴艾斯,純真的樣子讓邦西捧着臉發出小聲感慨,不明白自己之前為什麼對這個女孩那麼懼怕。
“晚上也會給你做很多很多的,小烏諾,你喜歡西蘭花嗎?”
綠色的眼睛轉向她:“晚上也?西…西、飽了。”
她的話讓邦西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晚上也要吃飯的呀。”
烏諾點點頭,又開始咬手裡的勺子:“忘了、”
之前的家夥可不給她吃那麼多東西,狼也不吃一天三頓。她都忘了人一天吃好幾次飯了。
船員們都意識到她明顯累了,又吃了很飽的一頓飯,雖然眼睛時不時地就掃過他們,尤其是斯卡爾,不過警戒心沒有之前那麼強烈,船員們問的問題也會幾個詞幾個詞地回答。
她又打了個哈欠後,艾斯也放下餐具,帶烏諾回他房間休息。雖然他也一夜沒睡,不過她還是習慣夜行吧。白天就是休息,打盹這類的。
“艾斯、去哪?”
縮在他被子裡,隻露出半張臉的烏諾迷糊詢問。艾斯收回邁出門的半隻腳,又走回床邊。
“我去和大夥說說話,下午也該啟航了。”
看烏諾堅持睜開眼皮看他的樣子,即使對方不說他也明白了。
“我在這兒陪你,等你睡着再去。把門鎖上,除了我沒人能進來的。”
烏諾幾乎瞬間就閉上眼,艾斯沒等多久,她就打起小呼噜。
勇敢的家夥。艾斯幫她把滑到臉上的頭發撥開,起身去找船員們。他也得正式解釋一下烏諾的情況。
咔哒、
門鎖的聲音讓烏諾眼睛睜開一瞬,嗅着圍繞自己的,屬于艾斯溫暖幹燥的味道,很快就再次墜入夢鄉。
門外的艾斯吐出一口氣,再次回到餐廳時大夥兒都在。丢斯站在桌頭,大概是他知道艾斯有話要說,讓吃完飯的大家留下。
感謝地拍拍可靠副手的肩膀,艾斯代替他的位置,在主位上清清嗓子。
“夥計們,有關烏諾…”
艾斯很少這樣和夥伴們說話,他平穩的聲音和冰箱嗡嗡的聲響鋪在房間中。連柯達茲都趴在桌上,團成一團的認真樣子。
即使隻是簡化的版本,衆人也沒有輕視這件事。環掃過他們嚴肅的神色,理解的表情,艾斯自己血肉裡擰巴的結似乎也松開些許——他的确找到了很好的夥伴。
他努力回答了他們提出的幾個問題,更多的他也沒有答案。他其實蠻明白烏諾的感受的,人是如此的複雜。
“狼的世界裡,中途加入新的族群非常危險,一步走錯就會死…雖然有我在,但是她可能還是會比較緊張…”
艾斯對着自己的夥伴們鞠了一躬:“拜托大夥,多對她照顧了。”
衆人都手忙腳亂起來,連連擺手表示無礙,大家都是夥伴,相互照顧也是應該的…
艾斯直起身子,在丢斯詢問他們需要多注意什麼時撓撓臉:
“除了之前提到的,我也不知道。我上次見她,她還一句話說不了四個詞,薩博也沒能教會她認字…後面那些年也不知道她經曆什麼,說實話我連她到底多大了都不知道…”
他搖搖頭:“就…正常對待她就好,一點點耐心,對她來說就夠了。”
很多事情,都隻是需要人與人之間的一點耐心而已。
斯卡爾突然舉起手,有些猶豫地開口:“那個…艾斯老闆…”
“我可能知道,至少前幾年她、她在哪…”
艾斯驚訝地挑眉:“在哪…”
“嗯…你知道‘鬥獸馬戲團’嗎?”
鬥獸馬戲團是一艘在海面上旅行,巡演的娛樂船。近幾年名聲大噪,賺得盆滿缽滿,到處收集珍禽異獸,給客人們上演多少血腥的演出。
而之前還籍籍無名的小旅團突然火爆的原因就是他們的團長得到了一隻‘珍獸’。
據說它可以控制動物,幫他馴了一批又一批不失野性,又可控的兇物。
但沒多少人見過它,隻有付得起價格的vip,或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才享受過‘珍獸’的演出。
前幾個月,目标波斯裡納島的花哨巨船沒有按時抵達目的地。人們意識到它杳無蹤迹後,還引起不小的讨論。
有人猜測他們成了新世界詭異氣候的又一受害者,沉睡海底;或是被寶藏吸引來的團夥殺人奪财了。
“我們在波斯裡納的時候當地人正好在讨論,我就去了解了一下他們的情報…”
不過畢竟鬥獸馬戲團就是個娛樂場所。一個充斥血腥,暴力,污濁交易的娛樂場所,平常民衆也不會去看。
雖然地下世界發布了包括對‘珍獸’在内的,一些獨特猛獸的賞金,但沒什麼消息,也就逐漸沒人關注這件事了。
倒黴的船不止那一艘,尤其是在新世界。
“你和丢斯上島的時候,我和岩流去了島嶼另一側,補充點物資。我們看到鬥獸馬戲團的船隻殘骸了。”
黑桃海賊團的情報專家想起今天目睹的那一幕,同情地在骷髅面具後壓壓嘴角。
“艾斯老闆…‘珍獸’…是人吧?是烏諾…吧。”
他自然注意到了烏諾脖頸上的痕迹——某種項圈勒得過緊的傷痕,帶着長久佩戴形成的膚色差。
艾斯活動了一下咬緊牙關而宛如焊死的下巴,低聲說了句“大概吧、”
衆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斯卡爾再次詢問他是否想去看看。雖然那艘船已經被海水漚爛木闆,因為失修沉沒半邊。
艾斯搖搖頭:“不,你們也不用因為這件事就覺得她…怎麼樣。”
烏諾說了,她再也不會回去。她赢回了自己的自由,穿上了那件衣服,就像是用敵人的頭顱飲酒。
“她不會在乎的。”
不知道烏諾醒沒醒,小時候她白天都是一小盹一小盹的睡覺。艾斯拍拍身旁船員的肩膀,算是散了這個簡單的會議。
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間門,有些意外地見到她還在睡。大概累了吧,終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
艾斯簡單收拾了一個空箱子,給烏諾放她以後的東西,又去櫃子裡翻翻找找,打算找一套被褥給自己晚上打地鋪用。
隻是在取出還帶着點潮氣的用具時,他突然頓住了。回頭看了眼縮成一團的女孩,他将手裡的東西随便放在一旁,再次走回床邊。
他的床不算很大,他爬上去時輕微的搖晃讓烏諾動了動,警覺地睜開眼,見到艾斯後反應了一會兒才松開眉頭。
“艾斯、去哪?”
“哪也不去,烏諾。”
艾斯将烏諾攏向自己,像她那樣把自己手臂和腿的重量放在對方身上,将她與世界隔絕。
這一舉動果然讓烏諾放松下來,小狗一樣往他懷裡鑽了鑽。
隐約能聽到船員們準備出航的腳步聲,晚點,艾斯也該去幫忙。但是現在——
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