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奈擡起頭可憐巴巴地望着對方。
“怎麼從外面回來了?”男人一邊解下圍裙,一邊走向玄關,他的目光觸到少女赤裸發紫的雙腳時皺了皺眉。
“去,去晨跑了,”少女尴尬地撓了撓鼻尖,腳顫動兩下,被對方看得不自在,把腳合攏在一起,交疊着,發出呵呵兩聲傻笑,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看,反正是沒在看黑川光。
男人無奈地搖搖頭,上前将黑川奈一把抱起。
“诶诶诶!”少女瞪大眼睛,四肢僵硬地舉在空中,“我的腳和手都是髒的!”
“是是是,我抱着您去洗手間。”
少女就像是被掐住七寸的小蛇,渾身僵直的模樣讓黑川光忍俊不禁。
“大冬天的,也不把鞋子穿上,”黑川光低聲道責罵,語氣裡卻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
這黑川奈就有話說了。
她随意踉跄兩下,差點從男人身上滑下來,她吓得趕緊伸手環住對方的脖子,鼻尖都時充滿柑橘的香味。
“我是去見義勇為了,”她趴在男人肩頭嚷嚷,“隔壁有個女士差點沒在雪上摔斷腿!”
“所以小奈小姐為了不出現人員傷亡在光着腳丫的情況下去扶住木許小姐?”
“還真是!”
黑川奈眨眨眼,從黑川光的身上蹦下來,屋子裡暖氣開得很足,浴室的地闆都是暖洋洋的,她的腳底在接觸地闆的瞬間回溫。
“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黑川奈問。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浴室中光線稍有暗淡,少女瞳孔中的異色隐在黑暗中,瞳孔竟然黑得如曜石。
“您是說木許和沙小姐吧,”黑川光唇角的弧度略微加深,他将袖子挽上去,露出精壯的小臂,打開了熱水。
溫熱的水流劃過黑川奈的掌心和雙腳,體内的寒氣被驅散,少女舒服地眯起了眼。
“木許和沙小姐和木許悠岚先生去年結婚之後在隔壁租了一間屋子,”黑川光幫自家主人清潔,邊說道,“兩人都是Z時代報社的編輯,隻不過木許先生負責的項目經常要跑出國,居所不穩定。”
“所以兩人結婚了還住在出租屋,”黑川奈眯着眼,手上的水漬剛用毛巾擦幹淨又将手伸進熱水裡,“今天是工作日吧,木許和沙看樣子狀态不對,”她用濕漉漉的手指着自己的眼睛,“都哭紅了。”
黑川光的表情滿是縱容和寵溺,再次用毛巾幫對方把手擦幹淨,“木許先生上個月出差到德國……半個月前在抵達日本後在機場死亡。”
男人語氣低沉輕快,似乎在讨論今天的菜品而非命案。
“在我醒之前不久?”
“是的,”黑川光點頭,從浴室的櫥櫃中掏出一雙嶄新的拖鞋讓黑川奈穿上,“屍體不知道被藏在哪裡,保潔人員直到屍體高度腐爛之後聞到臭味才被找到。”
黑川奈的拖鞋在木質地闆上發出急促的啪嗒啪嗒的聲音,餐桌上的早餐熱氣騰騰。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雙墨綠色的雙眼期待着望着黑川光。
男人淡笑,坐到黑川奈對面,雙掌合十,閉着一邊眼睛,另一隻則是望着少女,“我開動了。”
黑川奈随即橫掃餐桌。
或許是每天高于常人的運動量,她的胃口很大,好在黑川光足夠了解她,準備的食物美味又豐盛。
将肚子填了個半飽,黑川奈忽然想起什麼事,催促着對面隻吃了面前一小份煎蛋和面包的男人,“接着呢?木許悠岚被誰藏在機場藏在哪裡?”
黑川光似乎噎了一下,“我以為小奈小姐會覺得用餐時間不适合讨論血腥的案件。”
她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俏皮的微笑,“還行吧,其實隻要不是屍體爬起來和我一起吃飯都沒什麼。”
畢竟流星街的用餐環境更惡劣多了,黑川奈在心裡補充到。
“或者說……”她眯着眼,身體前傾,“是無所不能的小光覺得惡心了?”
黑川光縱容地歎了口氣,放下筷子,雙手端正地擺在桌上,接着說,“發現屍體的地方是在機場正在修築的值機樓用木闆圍住的柱子中,說來也挺巧,如果屍體沒被發現,那根柱子第二天就會被水泥澆灌,永遠都找不到了。屍體腐爛進度比兇手想象中的要快。”
黑川奈發出好奇的聲音。
男人從手機裡調出半個月前的天氣預報,指着其中兩天說,“這兩天原本預定會降雪,沒想到出了太陽,再加上地底的沼氣活動,溫度比預想中的要高很多。”
“所以屍體的腐敗速度就不可控……唔!這個好好吃!”黑川奈咬了口三明治,幸福地縮成一團,嘴裡吐出的卻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黑川光眼底的笑意更濃,看了眼時間,“别忘了今天是工作日哦,小奈小姐。”
“切,”黑川奈做了個鬼臉,将最後一口美味吞進肚子,上樓。
等到再次下樓的時候,她已經是一身青色的校服,墨綠色的領帶松松垮垮地塞在外套下方随着她下樓的跳動而晃動。
“有在學校交到新朋友嗎?”黑川光攔住少女,十分流暢地彎下腰将青色外套扣子解開,将墨綠色的領帶重新系成一個完美飽滿的溫莎結,順便再幫對方把脖子上的貼紙調整好。
“沒有,”黑川奈垂着眸子看着男人落在額頭上的發絲。
男人起身,眼底的溫柔帶了點狡黠,将包裹得嚴實飯盒遞給對方。
“說沒有就沒有啦,”黑川奈嚷嚷道,随手取過飯盒,小跑着消失。
不對。
她小跑過隔壁的出租樓,回想起剛剛木許和沙的行色匆匆以及哭紅的雙眼,有什麼東西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