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總是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但今天,慕思然卻聽到了歌聲。
她抱着一束新鮮的洋桔梗,站在康複中心的門口,透過玻璃窗,看見母親站在一群病友面前,手裡握着的不是指揮棒——而是一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
"三、二、一,吸氣——"
然宜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手腕一翻,手術刀的刀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病友們深吸一口氣,歌聲如潮水般湧起。
慕思然怔在原地。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母親——不再是那個被藥物和病痛折磨的憔悴女人,而是一個真正的指揮家,鋒利與溫柔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
"……你媽挺酷的。"
耳邊突然傳來溫熱的氣息,魏與其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手裡還拎着一袋陳皮糖。他低頭看了看病房裡的場景,挑眉:"比我的跆拳道帥多了。"
慕思然沒說話,隻是悄悄攥緊了花束的包裝紙。
歌聲漸漸停下,然宜轉身時,目光恰好與女兒相遇。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複平靜,隻是輕輕點頭。
"進來吧。"
慕思然走進病房,把花放在床頭櫃上。病友們笑着和她打招呼,有人甚至調侃:"小慕啊,你媽媽可是我們的'手術刀莫紮特'!"
然宜搖搖頭,把手術刀收回白大褂口袋,卻在轉身時不小心帶出了一張樂譜。
魏與其彎腰撿起來,剛要遞回去,目光卻突然凝固——
樂譜的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不是音符,而是重複的、顫抖的、幾乎力透紙背的兩個字:
"活下去。"
慕思然坐在醫院的天台上,手裡捏着那張樂譜。
風把紙張吹得微微顫動,她低頭看着那些字迹——有些已經褪色,像是寫了很久;有些還很新,墨迹甚至沒完全幹透。
"……她每天都在寫?" 魏與其靠在欄杆上,聲音低沉。
慕思然點頭,指尖輕輕撫過紙面。 "從爸爸去世後,她就再也沒碰過鋼琴。"
她一直以為母親是放棄了音樂,可現在看來……她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把音樂變成了武器。
魏與其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從她手裡抽走樂譜。 "你看這裡。"
他指着其中一段旋律,眉頭微皺。 "這個音符排列……是不是和種子上的紋路很像?"
慕思然一愣,連忙從口袋裡掏出那顆發芽的種子,放在樂譜旁邊對比。
——完全吻合。
魏與其的指尖輕輕點在樂譜上,慕思然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微微加快。陽光透過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她突然發現,他的手指上有幾道細小的傷痕——是前幾天訓練時留下的。
"……疼嗎?" 她鬼使神差地問。
魏與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終于關心我了?"
慕思然耳根一熱,剛要反駁,卻見他突然湊近,把樂譜舉到她面前,擋住了兩人的臉。
"别動。"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笑意。 "你媽在樓下看着呢。"
慕思然僵住,從樂譜的邊緣偷偷往下看——果然,然宜站在病房的窗前,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天台。
"……你故意的?" 她咬牙切齒。
魏與其笑得肩膀微顫,卻一本正經地指着樂譜:"認真點,我們在破解密碼呢。"
夜深了,病房裡的燈還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