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知非:“你看病和買中藥的錢。”
尤香梨淚中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月經不調算是工作這些年積勞成疾,沒想到這個冤大頭自己把鍋扣自己腦袋上了。
“行吧行吧。”尤香梨選了商務艙裡靠窗的位置,“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白給錢不拿,腦殼有大瓜。”
項知非看着她心情好了一些,搖頭笑道:“你怎麼一天天的有那麼多話可以說?”
尤香梨:“我爸是街道辦的,小時候我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聽他調節街坊鄰裡的問題,他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聽他說完話,每個人都能心生和氣。他說那些雞毛蒜皮的基層小事,講理是一方面,在中國這樣的社會講情更重要。”
項知非默默道,我看你就是個機靈鬼,莫不是都跟叔叔學的?
“今天謝謝你安慰我。”尤香梨正好招停了一輛經過的出租車,“那我先走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年後見。”
“年後見,”項知非招了招手,“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看見栽着尤香梨的出租車消失在夜晚的霓虹燈裡,心也跟着車跑了一大截。他在路邊站了許久,回味着剛才的一切。
他突然感覺一顆心墜了下去,又上升到頭頂。總之剛才與那個女人短暫的貼貼,讓他一個晚上的心都七上八下的。
——
自從大學畢業後,每年最讓項知非難過的事情就是過節。在美國那六年,聖誕節最讓他難過,而今年是春節。
平常日子,他可以用工作來掩蓋内心的孤獨,但是遇到這種全民大節,沒人與他對接工作,他隻能靠自己看書看電影來排解。
可有的時候就是奇怪,因為孤獨而看書,越看越覺得孤獨;因為無聊而看電影,越看越覺得無聊。
紀柏嶽回舊金山過年了,而項知非将一個人在禦府名城裡度過這漫漫的除夕夜。
除夕當天下午,他先去花城灣别墅看了一下裝修進度。因為裝修師傅過年都回家了,所以工地現場空無一人。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按照當前的進度,最快六月才能開始進軟裝家具,正式入住怎麼也要等到十月之後了。
從花城灣别墅出來,他又跑去花城大學想運動一下。但是籃球夥伴也都回家了,他一個人抱着籃球拍了半個小時,覺得沒什麼意思。
從花大出來,他又晃到禦府名城下面的超市,買了一些蔬菜水果。但是買完菜之後,他又不想做飯了。不是懶得做,而是沒胃口吃。
把買的東西放回家後,他又看了一部電影,但還是感覺憋得慌。他套上風衣出門,開車四處兜風,來到那間去年夏天他去過的法式複古清吧。
酒吧裡很熱鬧,都是些沒有回家過年的年輕人,三五成群的談天說地。
他走到吧台,要了一杯長島冰茶。
他時不時轉頭望一下身後的卡座。他還記得她那天穿着一條紅色連衣短裙,搖晃着酒杯,搖曳生姿。
他想,今天是除夕,可以借故發個新年祝福短信。她已經回家兩天了,大過年的遇到親人去世,日子應該不好過。
簡單的十幾個字他卻編輯了好半天,五分鐘後終于點擊了發送鍵:【香梨,新年快樂。外公外婆的後事辦妥了嗎?】
發送後,他沒有退出聊天框。過了一會兒,輸入框頂部的文字變成了“正在輸入……”,他的心要豎起來了。
尤香梨:【新年快樂!幸好前天改了班機,爸媽把外公外婆的葬禮提前到了昨天,現在已經都辦妥了。】
項知非:【代我向叔叔阿姨問好。辭舊迎新,來年會更好。】
發完這一句,項知非還想與她再聊聊,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過了幾秒,尤香梨主動發來了一條信息:【也代我向你的家人問好,祝你阖家團圓,事業上步步高升!】
項知非:【謝謝。】
尤香梨給他發了一張照片,是爸爸媽媽做的一桌子好菜。有清蒸魚、鹽焗蝦、大盤雞、黑椒牛肉、蒜香茄子……
尤香梨:【你晚上吃的什麼?】
項知非:【我吃的也是大餐,可惜沒拍照。】
尤香梨:【嘻嘻,我這不算什麼大餐,就是些家常小炒。】
項知非:【多吃點】
尤香梨:【為什麼?】
項知非其實想說,因為你吃飯的樣子很可愛。但是他卻說:【因為來年工作需要一個強健的身體】
尤香梨給他發了一個哦的表情,然後寫道:【那我先不和你說啦,我開飯去咯!】
項知非:【去吧】
之前她每天出現在公司的時候,他不覺得什麼。但是現在,他終于知道什麼叫思之如狂。
他想對她說出他的思念,但是他害怕她對他之前所有的回應,都隻是下屬對上司的獻媚和讨好。他害怕被拒絕,更害怕毀了這份來之不易的上下級關系。
他不想因為他的冒失,就害得她辭職,害得她在業内的口碑崩塌。
做事一向決絕果斷的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