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這麼能吃,小心将來胖得像個饅頭,可就沒人敢娶你喽。”阿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取笑她。
雲州收複了,她終于等到這一天。
阿爹和阿兄一定在等她回家,陳英終究沒能忍住,嗚咽着哭出聲來。
天色漸暗,秋雁進屋點燈,就瞧見陳英坐在床榻邊默默垂淚,燭光映在她清豔的臉上淚光閃閃,楚楚可憐。
想到自己白日裡說的那些話,秋雁心裡後悔不已。
英姑娘好不容易得了門好親事,現如今又沒了。明明心裡最是難過,面上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隻能一個人偷偷躲在房裡抹淚,怎麼叫人不心疼?
“姑娘快莫哭了,明日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秋雁用帕子替她擦掉眼淚,柔聲勸慰,“我聽說,世子爺如今是聖上跟前的大紅人,将來指不定還要入閣拜相呢。這些年世子爺如何待你,奴婢可看得清楚,往後有世子爺看顧着,姑娘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嗎?”
說到這裡,她打趣道,“以後别說嫁人,姑娘就是招贅怕都有人要擠破頭呢。”
秋雁在耳邊絮絮說着,陳英仍是面無表情望着燈火發呆,她現在滿腦想的都是,雲州收複,阿爹和阿兄都平安了麼?他們會來找她,還是在等着她回家?
秋雁瞧見她這樣不理不睬,無奈歎口氣之後,轉身便出去了。
言昱安今日下值回府,衣裳都還沒來得及換,就被請去秦氏那裡。秦氏一個人枯坐着,身邊也沒有嬷嬷丫鬟伺候,見到言昱安過來,眼睛才亮了亮,卻仍是繃着臉,隻下意識攢緊手中帕子。
言昱安給她行了禮,然後問道,“母親喚我來是有何事?”
秦氏沉了嘴角,低低嗯了一聲,也不急着開口。
言昱安見她一臉沉肅,默了會兒,轉身就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母親有話但說無妨。”
“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原和你姨母商量好隻等你科考後就下聘,可沒成想江家又出了那檔子事。”
就在放榜後不久江家老太太過世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自然不能再提婚事,兩家都有默契,隻等着孝期過了再說。
秦氏歎口氣,又試探着說了聲,“如今你這婚事又沒着落了,是母親耽誤了你。可你身邊沒個貼心人總是不成的,我身邊的夏荷模樣生得好,性子也安分,不如你先把她收在房裡,你意下如何?”
正在這時,有個模樣俏麗的丫鬟進來奉茶,她将茶盞放在桌案上,微微擡臉看向言昱安,雙眼明亮得異常。
言昱安端起茶,目不斜視地呷了一口,“是兒子讓母親操心了。”
秦氏面上一緩,那丫鬟也悄悄紅了臉,嘴角翹起的弧度都險些壓不住。
而下一句,言昱安又說了,“隻是兒子初入仕途公務繁忙,實在沒有閑心,還望母親收回成命。”
這是不肯收通房的意思了,秦氏臉色當下就有些不好看,當着丫鬟的面也不好發作,隻朝夏荷吩咐了句,“退下吧。”
等丫鬟出去了,她才睨了眼言昱安,語帶嘲諷道,“你若沒閑心,那書房裡藏着什麼也不怕被人瞧見損了顔面?”
“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今日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怕是就被阿英發現了。”秦氏壓着火氣,取出那本無名書冊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盞發出聲響。
言昱安上前,伸手拾起那本書,愣了愣,神色複雜難辨。
“我這做母親的,原就該替你安排的。之前是顧及你調養身子,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你倒也不必避忌,這原就是我的疏忽。”秦氏望着他,語重心長地勸着,“那夏荷你若瞧不上,改日我再給你挑些好的送去便是。”
言昱安握着書冊的手緊了緊,眸光透着隐忍和克制的情緒,很快他的表情恢複如常,“兒子還有公務在身,先告退了。”
語氣仍透着些僵硬,說完也不等秦氏開口,轉身便出門去了。
秦氏一點也沒覺察出這細微變化,事實上,她隻覺得言昱安是惱羞成怒,落荒而逃罷了。等人走了,她竟忍不住撲哧笑出來。
呵,還真是兒大不由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