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昱安今日一直心神不甯,問了幾次押送糧草車隊行至何處,雖然沒有再多問,但是随身護衛也覺出他是在擔心什麼人。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沉,似乎大雨将至,護衛正要派手下出府打探,沒想到卻看見太守府的下人領着面色發白的平康過來了。
護衛遣走太守府下人,忙低聲問他,“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英姑娘,不見了。”平康顫抖着聲音說,“我們入城時,姑娘要去找郎中,我看城中很是太平安定,就隻派了兩個護衛随行,指望一兩個時辰就能追上車隊的,可結果一直沒等到人回來。”
那護衛心中一凜,知道此事不可耽擱,立即帶着平康直奔言昱安的住處,“得趕緊禀告世子爺,等會兒你再将事情原原本本說清楚。”
這些年,誰不知英姑娘和世子爺是青梅竹馬,情誼深厚,若說是名義上的義兄妹,倒不如說她是世子爺真正親近的人,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隻覺兩腿發軟,一個趔趄差點就摔在地上。
言昱安直接将未喝完的藥碗重重扣在桌上,低咳一陣後,擡起頭,目光沉冷地看過去,“你是說阿英在濟壽堂被人擄走了,那老婦親眼目睹了?”
他面色鐵青,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那遍身散發的冷冽氣勢足以懾人,平康的額頭直冒冷汗,驚惶到了極點,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連聲音都在發顫,“是的,小的找過去時,那老婦已被打得遍身是傷,哭着說是濟壽堂裡一夥人看着像是匪寇。那老婦聽到他們說,說是要帶姑娘去享福……”
說着,平康又狠狠磕頭,聲淚俱下,“都是小人失職,小的願受任何責罰。隻求世子爺快救救英姑娘。”
言昱安看着他,幽暗的眼眸裡仿佛透着血色。
半晌才開口,卻是沒有發怒,而是語氣緩沉道,“我留你在她身邊,就是要你盡心看顧她。罷了,起來吧,且把你查到的線索說得清楚些。”
平康聞言,怔了下,仍舊跪地不起。他抹了把眼淚,又将在濟壽堂探查到的消息仔細說了一遍。
言昱安讓平康帶着随身護衛去尋人,自己親自去找太守吳逢山,借了緝拿盜匪的名頭,連夜封鎖城門,開始挨家挨戶盤查。
孫承光得知此事,也親自領着護衛來相助。隻怪那小白臉不遵律令亂跑才被歹人擄走,心裡暗道句活該,面上卻不免好奇地望向言昱安。
隻見男子臨窗而立,清瘦颀長的背脊,如山巅孤絕而立的蒼松凝結着一層霜雪,森冷且淩厲。
“那個阿英實在是膽大妄為,不僅藐視律令,這回還把自己搭進去,等人找回來還請大人從嚴懲戒。”
言昱安轉過身,一陣低咳後便往外走,最後一句話輕得好似一聲歎息。
“再也不會了。”
再也不會讓她一個人身陷險境了。
陳英醒來的時候,覺得眼前光影有些模糊,虛虛實實的看不真切,倒是記得自己是在濟壽堂被人打暈了。
又眯了眯眼睛,再睜開時,眼前才徹底清晰起來,打量四周并沒有人,想要撐起身子卻發現雙手被捆綁在身後。
除了剛醒來時,頭有些疼外,身上并沒有受傷,就連衣裳也是完好無損的。她一時思索着,究竟是誰綁走了她?對方的目的會是什麼?
想了許久也沒個頭緒,她提起一口氣,奮力仰卧坐起身。
這是一間裝飾奢華的廂房,燃着濃烈的熏香,緊閉的雕花镂空窗扇上,層層紗幔堆疊,飄飛時有幽香隐隐。
就在這時,陳英聽見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瞬間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隻聽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連忙騰地從床榻上站起來,要往紗幔後躲,卻已經來不及,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來人十分警覺,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與她正好打了個照面。
她驚惶得呆住,那張嫩白的小臉染上幾分潮紅,雙眸明澈如秋水,輕蹙的柳眉透着一股倔強,又媚又橫,當真是個尤物。
霍達看得有些怔住了,半晌才回過神,單憑這一眼,他就認定這一個便是他要娶的新夫人了,上前想要替她解開繩索,“姑娘莫怕,霍某不會傷害你。”
陳英下意識後退一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滿眼戒備地看向他。
這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他眉眼深邃,鼻尖微勾,長相上有些不同于中原人,反倒是與北狄人更為相似些。
霍達見她躲閃,輕笑了一聲,便絲毫不在意地收回手。隻見他大步到桌案前坐下,雙手一拍,不一會兒,幾個婢女端着飯菜魚貫而入,瞬間便擺滿一桌冒着熱氣的珍馐美馔。
陳英有些摸不透他的舉動,那男子看起來心情大好,兀自斟滿酒,接連喝了幾杯後,便擡起一雙桃花眼,如癡如醉地看向她,“往後跟了我,自有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霍達是出了名的疼女人,前頭娶的八個夫人,哪一個不是穿金戴銀,呼奴喚婢的。”
陳英心中一驚,聽這話意思,他是要自己給他做小老婆了?
這人的名字怎麼聽起來,竟有些耳熟,她一直陪言昱安待在馬車中,或多或少也聽到些消息,這葉城裡鬧匪患,那匪寇頭目好像就姓霍名達。
她這是有多不走運,剛一進城就被匪寇頭目擄走了,也不知道言昱安現在是不是得了消息。
不論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斃,還是先想辦法自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