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後,長安城百姓無一不在讨論昨夜那場大火,雖說火勢熊烈,但是被人們越傳越唬人,到了住在城東将軍府裡的蕭長庭耳朵裡就成了昨夜那場大火彌漫,城中都被殃及了,被燒得隻剩下烏漆嘛黑的牆。
蕭長庭是越聽越心驚,畢竟鎮北王府就在城中,穿了衣服沒吃早飯就往城中王府趕去。
楚玥此時還待在府裡,一夜未眠,見外頭雨停了,将熟睡的竹青喊了起來,兩個人下床打算離開王府。
剛打開門,她便被嗆了一口涼氣,不禁身子一顫,竹青還記得出去的路,二人在回廊上走着,她咽喉發癢止不住的幹咳,隻能用手捂着,突然聽見一句幹澀而又沉悶的男音:“現在就走嗎?”
謝銜星睡得淺,窗戶還沒關,在屋子裡聽見外面有咳嗽聲,便猜到是她,順手拿了件玄色暗紋風氅出了門。
長安六月剛落過雨的早晨還是很冷的。
楚玥停下腳步,轉身回眸,壓着嗓子反問:“雨停了,為何不走?”
謝銜星聽出她嗓子有變,看着她紅腫的雙眼,走上前将風氅遞了出去,說道:“衣服不用你還,若是需要幫助,直接來王府找我。”又想到了什麼補充了一句,“不走正門也行。”
他見楚玥不收,便将衣服遞給了一旁的竹青,竹青行禮接過衣服披在了楚玥身上。
風氅微絨柔軟,楚玥披上後就覺得暖和不少,身子也不顫了。
謝銜星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了,楚玥目光順着他遠去的腳步緩緩擡頭,望着背影,心中暗暗自語,這一世,謝銜星與聞徵簡直像是兩個人。
開口對竹青說:“走吧,我們回去。”
鄧雍在王府門口待了一夜,見楚玥出來了,收起自己的情緒,趕忙走上前,滿臉關切,“玥兒,可有哪裡受傷?”
楚玥搖頭,聲音沙啞:“我無事,二哥怎麼在這,今日不用上工嗎?”
鄧雍看着她慘白的小臉,故意不提昨夜大火,“我來看看你,見你無礙我也就放心了,你現在要回藥鋪嗎,要不搬去二哥府裡住吧,你二嫂還能照顧你。”
“不了,我在藥鋪住的也很好。”楚玥拒絕。
鄧雍還有公務纏身,“照顧好自己,我得閑就去小院。”
楚玥知道他忙于公事,也知道他現在的為難,擠出一絲笑容,“我有竹青,二哥也少往藥鋪走,楚家這邊我一人能忙的過來。”
鄧雍知道她性子倔,說多也聽不進去,将目光落向竹青,“好生照顧小妹。”
竹青應聲:“公子請放心。”
鄧雍走後,看着楚府現在的模樣,楚玥心裡又作痛。
現在楚府周圍有侍衛圍着,她打算先去報官,再回藥鋪。
遠處趕來的蕭長庭看見王府雖與走水處相距很近,但是并未被殃及,松了口氣。
謝銜星此刻困意湧了上來,正打算躺在床上好好先睡一覺,耳邊突然傳來蕭長庭的聲音,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一夜未睡,出現幻覺了,結果這聲音越來越近,直到自己的房門被蕭長庭“咚”的打開。
“謝銜星,你不知道你要吓死我了。”
謝銜星嘴角向下一扯,眉頭皺起,在床上轉了個身背對着蕭長庭,不耐煩說着:“你怎麼來了?”
蕭長庭坐到椅子上,氣喘籲籲地說:“我今早聽見有人說城中起大火了,想着你就在城中,我就趕過來了,我連早飯都沒吃。”
躺在床上的謝銜星睜開眼起身下了床,坐到蕭長庭對面,說道:“是楚家。”
蕭長庭從小就喜歡來找謝銜星玩,自是知道對面就是楚家。
謝銜星接着說:“長庭,這火有問題。”
蕭長庭反問:“有問題?”
“昨日我進火場的時候就聞見一股刺鼻的味道,不像是木頭燒起來的味道,而且火勢詭異。”
“你是覺得有人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謝銜星語氣堅定:“不是覺得,這火定是刻意放的。”
蕭長庭聽出謝銜星的意思,“你想查?”
“楚謝兩家毗鄰,這次是楚府,下次若他們将目标定到王府該當如何?”
雖說蕭長庭不覺得長安城裡有人會不要命到謀害謝家,但是他了解謝銜星的脾氣,自己決定的事情旁人再怎麼勸也是純純浪費口舌。
京兆府朱門緊閉。
楚玥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發梢被晨風輕輕吹起,深吸一口氣拿起鼓槌,擡手向那登門鼓狠狠敲去。
“咚!咚!咚!”
很快府門被一名衙役打開,快步走出,高聲問道:“是何人鳴鼓?”
楚玥放下鼓槌走上前,“楚商之女,楚玥鳴鼓,家中遭大火夜襲,如今隻剩民女一人,肯請大人查明起火根源。”
衙役見報官之人是個女子,語氣柔和了些:“姑娘請随我進府,先将此事寫于狀紙之上。”說着,将二人引進府内。
影影燭火,楚玥在麻紙上寫下昨夜大火狀貌。
衙役接過狀紙,細細看過,随後道:“我即刻将狀紙呈與大人。”
不出半晌,衙役就回來,說道:“姑娘請随我來。”楚玥讓竹青在原地等着,自己跟着衙役去大堂内。
京兆尹許陽此刻正坐在大堂之上,見到楚玥開口問道:“你就是報官之人?”
“回大人,正是民女。”
“你在狀紙上寫‘府内之火焰色赤橙,其勢不可遏,不知其源,且繞壁而燒,實屬詭異’,你是如何知道這火是繞壁而起?”
“回大人,民女昨日進火場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