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班吧。”此刻他的話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笑意。
甚至莫名帶着幾分細微的釋然。
他說完這話又是沉默安靜的幾十秒,但是并沒有那天早上的沉默讓小康覺得不适。
“我那天早上吃太撐了。”
聽到丁兆這話,陳小康有點意外。
随後她突然覺得心裡有什麼微微顫動,原來并不是自己憑空捏造出來的記憶。
其實小康她知道他這話和他剛剛的話一樣,都是明顯很是蹩腳的借口。
但是她并沒有打算刨根問底。
陳小康強壓着心中複雜變換的情緒,最後隻化作很是平靜的一句。
“哦,那你少吃點。”
可能說完這話陳小康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點太冷漠,又找補了一句,“吃太多血糖容易飙升,會犯暈。”
“啊!怪不得我老是發飯暈!看來是吃太多了!”
陳小康聽着丁兆接自己話茬的語調和重音,她突然覺得如果是文字聊天,他一定很費感歎号。
她也不知道丁兆究竟是遲鈍還是裝傻,反正這件事她沒有打算細究。
就這樣那天早上莫名的沉默就被丁兆用蹩腳的借口所揭過。
陳小康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和對方的相處之中,對方有讓自己擔心甚至有些害怕的熟絡、還有不适的瞬間,但是自己并不抗拒他的親近。
大概是他那渾身上下自然散發出來的親和力和無害,讓人難以有抗拒的感覺。
丁兆看着身旁給自己遞了台階但是沒有繼續說話的陳小康,原本還格外明亮的眼眸慢慢黯淡了幾分。
丁兆他自己也知道不管是沒上公交車還是那天的沉默,自己解釋的話語都很是蹩腳。
但是真正的原因此刻的他如何都沒有勇氣當着小康的面說出口。
好像自己每次遇上小康,總是會多出幾分别扭和怯懦。
因為是早高峰,雖然路況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公交車發車的頻次還是比較多的。
沒過幾分鐘,去往實習公司的公交車就又來了一趟。
但是此刻的公交車明顯比剛剛駛走的那輛車箱要擁擠得多。
不過陳小康并顧不上那麼多,她是個甯願早到也不願意賭一把最後變成遲到的人。
沒有絲毫猶豫就跟着排隊上車的人群走向了那台公交車。
丁兆走在自己身後,他并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緊貼着前面的人,而是很有分寸得站在自己後面排隊。
陳小康她并沒有回頭,她之所以知道不過是因為身後的微妙距離還有身後人有些不滿的嘀咕聲。
“站那麼開幹什麼。”
這話明顯是在說丁兆,但是身後的他遲遲沒有動作,就這樣保持着些許距離上了公交車。
隻是車廂不斷湧入的人,讓本來排隊時還能保持的距離在上車後蕩然無存。
雖然陳小康不喜歡和陌生人直接有肢體接觸,但是在公交車和地鐵的時候這種擁擠造成的接觸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能做到的隻有忽視。
陳小康被人潮的擁擠擠到了車廂中部,她習慣性地抓住了頭頂的扶手。
擡頭抓扶手的瞬間,她看到了身後丁兆指節分明的大手正抓着扶手上還要高些的欄杆。
丁兆的個子算高,雖然在J市這座北方城市裡并不明顯,但是至少也一米八三以上。
畢竟他站在自己身旁,自己将近一米七的個子也是需要微微仰頭才能和他的眼睛對視。
當公交車不再擠得下更多人的時候,司機語氣并不是很好的催促道“擠不下了,等下一班,等下一班”然後關上了公交車門。
車門關閉的瞬間,本就擁擠的公交車廂變得比剛剛還要擁擠幾分。
陳小康感受到了身旁丁兆雖然用力對抗但是依舊無法控制地朝自己靠近的身體和氣息。
是常見的洗衣液味道,小康覺得自己身上應該也是股洗衣液味道。
市售的洗衣液雖然香味不同,但是都是大差不差滿是清潔的味道。
并沒有什麼特别的。
随着公交車行駛的幅度,陳小康能感受到了自己和丁兆之間身體無意識地左右靠近。
不是自己朝他靠近,就是他朝自己靠近。
這一切都随着公交車啟動、行駛還有刹車而改變着。
在一個等待紅綠燈的時間裡,陳小康還正在後悔自己上車前沒有戴上剛剛因為和丁兆說話而摘下的耳機。
與她而言出門在外耳機就像是她的外套一般,抵禦着任何讓她覺得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場合。
更何況此刻自己在擁擠且充滿低頻噪音的早高峰公交車裡。
陳小康她隻能微微弓起背來,盡可能減少自己暴露在外面的體積。
當然這更多的像是徒勞的心理安慰。
突然她感到手臂被一個粗砺的布料所遮擋,低頭一看是丁兆的雙肩包。
此刻正被他單肩背着,雙肩包好巧不巧遮擋住了她穿着短袖暴露在外的胳膊。
正好減少了她接觸到别人皮膚的面積。
陳小康看着丁兆垂落在自己胳膊邊的雙肩低聲說了一句。
“謝謝。”
她聲音不大,也不知道丁兆有沒有聽到。
甚至更像是出于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善意的習慣性道謝,就跟在車廂裡不小心踩到别人後條件反射的“對不起”一樣。
不過身旁的人還是給了她回應。
“你的指甲很好看。”
隻是并不是搭腔她那個不知道是否自作多情的道謝。
聽到這話,陳小康擡起頭看到身旁的丁兆眼神正一轉不轉地看着自己抓着扶手的手。
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裡突然在擁擠的車廂裡變得平靜了下來,自己的眼神也落到了自己的指甲上。
盯了好幾秒後,才輕輕吐出一句微不可聞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