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因下意識地用力握緊他的手。
“季時岸……”
“是我。”他回握他的手。
眼淚瞬間就從曲明因眼眶裡滑落下來,流淌在慘白的臉頰上,眉眼間盡是委屈可憐意味。
“不準哭。”
季時岸說得強勢,手上卻是溫柔地替他擦拭着眼淚。
“嗚,季時岸……”
曲明因之前就如被困在白茫茫的、混沌無序的意識空間裡。沒有前進的方向,又不甘心在原地等死,隻能像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撞得頭破血流,身心俱疲,無人來救他。
困得太久,時間太慢,無助與絕望氣息死死地糾纏着他。思考能力在下降,理智在逐漸消失。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一點流失,怎麼自救都救不了。
要不就這樣放棄了吧?好痛苦,好累啊……
他隐約感覺到有人在折騰他的身體,用盡各種外力嘗試喚醒他,幫助他活下去。這讓他更加痛入骨髓,快要承受不住。
他好想張口喊停,求他們放過他,不要這樣折騰他了。
直到又一次聽到“季時岸”三個字,聯想之前被困在漆黑影院裡看走馬燈的痛苦幻境,他無力又委屈地痛哭起來。
他不能放棄,不能等死,一定要活着逃出去見他。
他要活着糾纏他一輩子,用愛折騰他一輩子,不能讓他因為他的死亡得到解脫。
曲明因用一雙墨玉似的眼眸盯着季時岸,眼淚汪汪,看似極盡委屈和眷戀,隐約透着瘋狂與貪婪意味。
像一條死裡逃生的小毒蛇盯着差點失去的心愛獵物,小腦袋瓜子思考不了别的東西,隻想着怎麼纏住他、吃掉他,讓他徹底擺脫不了他。
“我活下來了……”
“然後呢?”
“你不獎勵我嗎!”
一改上一秒的委屈虛弱,他把這句話說得小聲又兇巴巴,滿含任性撒嬌意味。
“哦。”季時岸捏着他的臉頰,故意逗弄他說,“給你一次獎勵機會,确定要在現在用嗎?”
“小氣鬼!為什麼就給一次機會?”
“因為生命隻有一次。”
曲明因頓時深受觸動,委屈地癟嘴。眉頭蹙起,睫羽顫動,一副又要可憐落淚的動人模樣。
季時岸不上當、不憐惜,伸手捏住他的唇皮,捏成一張扁平微翹的鴨嘴,不允許他順利哭出來,結果被他順勢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撒氣。
呵,病怏怏的小毒蛇依舊是說咬就咬。
曲明因盯着他,用牙齒咬着他的手指來回碾磨,刻意挑釁似的逐漸用力。
指骨都被咬痛了,季時岸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就這麼好笑又寵溺地看着他,當真是把他當漂亮蠢萌的小毒蛇慣着。
與他有血緣羁絆的人做不到這樣理解、尊重和寵愛他,那些想方設法結交的朋友受不了他的病态“蛇性”,曲明因一度放棄和人接觸,不想傷人傷己。
好在他一眼看中季時岸後,用盡手段地靠近他、纏住他。
能被這樣的他吸引,還會溫柔冷靜地回應他,那他們就是雙向奔赴,即使是互相折騰也是心甘情願。
現在這樣寵着他是他自找的,是他應得的。
曲明因眼裡流露欣喜得意光亮,唇齒卸力,改為充滿誘惑味道的吮吸,并用濕滑的舌尖反複舔.舐他的手指。
“剛死裡逃生就開始這樣表現口技?”
季時岸意味深長地揶揄,引來他羞怒地瞪他一眼,再次狠狠咬他一下。
他扯出濕漉漉的手指,故意在他胸口上來回擦幹淨。
“髒死了。”
“你——唔——”
曲明因剛要發脾氣質問他,就被他握着下巴堵住嘴,頓時沒了脾氣,甜蜜熱情地回應他。
季時岸熟練溫柔地吻着他,蹂躏他的唇皮,逗弄他的牙關。
明明他都主動張開牙齒迎接他的舌頭,他卻故意不探進去,反複親掃他的牙齒。
氣得曲明因試圖逮着他的舌頭咬一口,他又機靈地躲開。讓他咬着空氣,上下牙齒磕碰一聲,逗得他好氣好委屈,右手抓撓他的手背表達不滿。
季時岸才用舌頭慢悠悠地探入他口中,及時纏住他想玩躲貓貓的舌頭。
兩條舌頭緊密相纏,渾然一體。下一秒又稍微分開些許,不停地互動碰撞,滿含樂趣與愛意。
傍晚時分,Lauren醫生來到病房裡,仔細查看曲明因的身體情況。
“暫時沒有異樣。這兩天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動,不要觸碰和壓着傷口,以防二次撕裂。有任何不舒服的情況及時喊我們過來查看。”
“我知道了,謝謝你,辛苦了!”
“不用謝,一次非常愉快的醫患合作而已。”
Lauren醫生回他一個淡笑,踩着輕快的步伐離開。
曲明因告訴季時岸:“其實一開始我不信任她。準确的說,知道手術的極高風險後,我不信任何醫生,我不想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季時岸秒懂他的心理活動,淡定接話:“你想過主動結束生命。”
曲明因抿了抿嘴,點頭,并解釋說:“但那是在遇見你之前。”
季時岸微微挑眉:“這麼看得起我?”
“我就是太看得起你了!”曲明因用力捏着他的手指,又略顯心虛地問,““如果是你面對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
季時岸毫不猶豫地回答:“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有愛就盡情折騰。”
“那你會跟我坦白嗎?”
“……”
季時岸陷入沉默,曲明因的心懸在半空中。
“我會把你關起來盡情地玩。”
但不會跟你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