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淮來到病房時,看到一地碎片和破碎花瓣,曲明因滿臉不開心地看着窗外。
“季哥呢?這不收拾一下?”
“回老家處理和父母病情有關的急事。”
“哦,你就沖他發癫是吧?”
“你才發癫!”曲明因白了他一眼,使喚他,“你來得正好,順手打掃幹淨吧,謝謝。”
“呵,還拿我當傭人使喚上了?”楚雲淮照舊走到一旁沙發裡坐下,把手放在扶手上,翹着二郎腿,“你男人都不慣着你,還指望我呢?”
“……”
曲明因咬了一下唇皮,微微皺眉,側頭看着他,目光複雜微妙。
楚雲淮像一頭哈士奇屬性的雪豹,帥中帶憨,有很強的傷人能力,隻是從不輕易傷人。
他們能成為朋友,是因為他出現在他需要朋友的時候,是因為他讓他聯想自殺的母親,等于是沾了她的光……兩人能從這段友情裡各取所需。
更關鍵的是,他故意隐瞞病情和他交朋友,要做手術了都不肯跟他坦白真心,還因為不忍心傷害愛人,又需要人幫助和陪伴,惡意占他便宜,肆意傷害他。
誰聽了不說他拿他當大怨種整啊?
楚雲淮又不是傻子,朋友多了去了,不差他一個。
“那就别勉強自己和我做朋友了。”
“……”
楚雲淮明顯愣了一下,調整坐姿,用手肘撐着扶手,手掌托腮,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眼裡的笑意有所收斂。
“我不是在說氣話。”曲明因強調一遍,“我隻是不想繼續做這段友情裡,占盡便宜、滿懷負罪感的人了。”
楚雲淮笑了笑:“你還有這種覺悟啊。”
“我還真希望我沒有這種覺悟。”
曲明因自嘲地笑笑,低頭擺弄着手指頭。
“我以前和别人做朋友時很真誠愚蠢,會跟他們說很多剖析自我的真心話,企圖讓他們理解與接受我……結果毫無卵用。該誤解還是誤解,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我覺得好累啊,然後就放棄了,反而更快樂了。”
“現在放棄與我做朋友,你會更快樂嗎?”楚雲淮抓住關鍵詢問他。
“……”曲明因猶豫了好一會兒擡頭看他,“不是,但我……怎麼說呢,隻是覺得你很好,值得和更好的人做朋友。”
“這樣啊……”楚雲淮故作恍然大悟,“季哥也值得和更好的人做‘朋友’吧?”
“他不值得!”曲明因語氣激動地反駁。
“哈哈哈哈……”楚雲淮被他逗得拍掌大笑。
“你神經病啊!”曲明因惱羞成怒地罵他,“你們兩個不是一種情況,不能亂比較!我不管他值不值得更好的,反正我就要纏死他!我一天沒對他喪失興趣,一天都不會放過他!”
“行行行,你們就該鎖死,千萬别放出來禍害别人。”楚雲淮由衷地感慨并祝福他們,又說,“但我說實話,你不覺得他很有問題麼?你不會被他刺激得病情加重麼?”
他便說起那天跟季時岸聊自己母親自殺的事情。
“之前你說他冷情殘忍、心狠嘴毒,我以為是你太敏感脆弱,說得誇張了點。現在發現你是嘴下留情了!”楚雲淮端坐起來,“我覺得他有點那種,那種什麼,情感缺失的樣子!”
曲明因沉默地聽着,不附和,不辯解。
“就是他能理解我因為母親自殺受到傷害,但他不能感同身受,甚至還在故意刺激我!就像做一道閱讀理解題,他知道正确答案是什麼,但不能真正理解答案的意思!他不是正常人的反應和思維!”
“因為他被瘋癫父母傷害太深。”曲明因還是忍不住幫季時岸辯解,“你的慘跟他一比顯得不值一提,他就能理解你的慘,但不能給你想要的情緒和反應……”
“OK,算你有理。”
“還有,你可能沒能理解,他其實是在幫你……”
“啊?”楚雲淮瞪大眼睛,“為你男人說話也不是這樣說瞎話吧!”
“我知道你腦子沒轉過來,你别急,聽我說……”曲明因無奈地解釋着,“他真想刺激你傷害你,是不是應該追問你媽媽怎麼傷害你的?哪些場景細節有多恐怖吓人?給你造成怎樣的陰影?”
楚雲淮點頭:“他确實沒追問,還打斷了我的叙述……”
“所以他根本不想聽這些,沒有因為傷害你感到快樂……他隻是在提醒你不要作繭自縛,不要被你媽媽的死亡困住,不要當深情的蠢貨……”
曲明因忍不住笑了一下,滿眼得意甜蜜。
“他平時罵我‘蠢貨’就是想刺激我變聰明,不要再做蠢事,并不為此感到優越快樂,他還老罵自己愚蠢無能呢!”
“真的嗎?”楚雲淮十分質疑地問他,“你确定不是因為自己對他有戀人濾鏡?”
“……”曲明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算了,你不理解就不理解吧,隻需要知道我和他就是絕配!”
“有你這麼強塞狗糧的嗎?”楚雲淮翻了一個白眼,“我就想問,你能接受他不正常起來對你的刺激和傷害嗎?讓你們一起生活幾十年,真的受得了嗎?”
“我們是互相理解與容忍啊!我是古怪病态的蠢貨,他是溫柔冷情的蠢貨,不就是剛好互補?”曲明因得意地告訴他,“你之砒霜,我之蜜糖!我們就是絕配!”
楚雲淮無言以對,還有點羨慕了。
“那你們現在什麼情況?我看着也不順利啊?”
“呃……我在吃之前做的蠢事結出的苦果。他隻是因為我的手術暫時妥協,不是就此和我複合。我要盡快養好身體,和他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