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季時岸坐在車裡給曲明因打視頻通話，看到楚雲淮推着他在庭院裡曬太陽，暗自在心裡“啧”了一聲。

曲明因讓楚雲淮去一邊兒玩，别妨礙他們。

“見色忘義的漂亮蠢貨！”

“吐不出象牙來的蠢狗！”

互損一句後，楚雲淮離開，曲明因轉動着輪椅去了花壇另一邊的角落裡。

季時岸才開口：“你挺精神啊。”

曲明因撇嘴：“不然對着你哭一頓嗎？”

“行啊，現在哭一個給我看看？”

“你混蛋！”

對别人說話兇狠毒舌，跟他說話就是脆弱小可憐，動不動就要哭給他看，也不知道算不算演給他看呢。

“那你怎麼就非要對着混蛋找虐呢？”

“我蠢呗，我樂意！”

曲明因一臉驕傲地回答他，一副心安理得地當起漂亮蠢貨的模樣。

季時岸看着畫面裡的他，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心理建設，精神十足，光彩照人。

一頭及肩發照舊編成魚骨辮搭在胸前，一溜染紅的發尾像蛇尾巴尖驕傲地翹着。一張小V臉清爽幹淨，天生麗質，臉頰被暖陽照得紅潤有光。

精緻眉眼籠罩着傲嬌意味，鼻子小巧高挺，嘴唇柔軟誘惑，唇角微勾。整個人收斂古怪病态小毒蛇氣息，放大漂亮嬌氣小少爺的感覺，勝過他身後的花團錦簇。

“你在高興什麼？”

季時岸一邊詢問，一邊擡手解開白襯衣兩顆扣子，随意拉了拉衣領，露出性感喉結和漂亮鎖骨。

些許調皮的粉發攀附在俊美的側臉上，又有幾縷垂落在白皙的頸窩邊上。陽光穿透車窗在他肩上投下耀眼光斑，為他這份漫不經心的美麗添光增彩。

“咔嚓”，擅長捕捉美好的曲明因迅速截圖，定格一張肆意不羁貴公子的迷人照片。

“你把鏡頭往旁邊挪一點點……”

季時岸一聽就知道他的意圖，直接用指尖按住鏡頭。

“你幹嘛擋鏡頭呀！”

曲明因立刻生氣地抱怨，上揚的尾音盡是撒嬌意味。

“我樂意。”

“……”

逗他一下後，季時岸挪開指尖，把手肘撐在車窗上，手掌托着臉頰，再次追問他。

“你還沒回答我在高興什麼。”

曲明因眉開眼笑，湊近到屏幕前，以輕快悅耳的嗓音說起前因後果。

他說到家裡事時，就如轉述别人的事一般，半點兒情緒都沒有了。

說到當作和楚雲淮重新認識，很高興和他做朋友時，神采奕奕，漂亮狡黠。

季時岸看明白了，他真正從痛苦往事裡走出來，對美好明天有了期待，才有閑情關心身邊的人事物。

“話說啊，你看秦哥和他有沒有一絲可能性？我感覺秦哥對他有點興趣的樣子……”

曲明因說起做手術那天，楚雲淮摟着秦問殊肩膀的模樣。

“秦哥是清俊淡顔，他是俊俏濃顔，我覺得站一起還挺适配養眼。而且秦哥很聰明溫和，他很自戀開朗，性格也很撘！”

季時岸揶揄他：“你還當起紅娘來了？”

“啊，閑着也是閑着，我找點事兒做呗，”曲明因理直氣壯地說着，并偷笑着小聲說一句，“主要是我就想看他吃一下愛情的苦！”

真損友就是這麼當的！

“哦……你在吃苦。”季時岸語氣微妙地指出來。

“不是！我不是想說這個！”曲明因瘋狂搖頭，“愛情是很複雜難言的東西，沒人可以隻吃糖不吃苦。兩個不同經曆個性的人碰撞在一起，當然會産生很多快樂和痛苦的火花。”

“挺會說話。”

“哼，而且呢，很多痛苦的火花是因為彼此的痛苦經曆，不是因為彼此有意、惡意傷害對方，所以需要彼此相互理解和容忍，取長補短……”

“嗯，所以一個蠢貨被另一個蠢貨折磨住了。”季時岸用郁悶又自嘲的語氣說着。

“哈哈哈……那是你心甘情願的！”

曲明因得意地笑出聲來，撩了撩眉眼上的發絲。

“講真的，如果運氣夠好，不出意外，我覺得你會是很張揚很不羁的貴公子、大少爺，會很肆意地和人組樂隊搞音樂吧？”

“也許吧。”

“嗯，反正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做什麼都很迷人，會有好多好多人喜歡你，我也是其中一個，是最漂亮驕傲的那個！”

“啧，”季時岸被他逗笑了，“你還自戀起來了？”

“我才不是自戀！我就是有魅力！我就是人群裡最出彩的那個人，讓你一眼注意到我，對我一見傾心！”曲明因十分自信驕傲地說着，“我會給你畫畫，給你提供音樂靈感，會是與你最合拍最般配的人！”

“嗯，你會是漂亮驕傲的小少爺，嬌氣自戀，才貌雙全，會有很多人喜歡你。”

季時岸沒再逗弄他，認真地誇他。

曲明因癟了癟嘴，眼眶有些濕潤。

“其實我做過類似的夢……就是16歲那年，知道得病那一晚。”

曲明因擦了擦眼睛，輕聲說着。

“可能是希望有人來拉我一把，救我一下吧。

夢裡那個人面目模糊，就是各種情節人設畫面之類都很清晰，讓我現在都記憶猶新，但人就是無臉男。

我醒來時特别失落絕望，原來做個夢都不能如願以償啊……”

季時岸看見他鼻尖微動，嘴唇微癟，一副委屈得随時都要哭出來，又強忍着不肯落淚的模樣。隻恨自己不在他身旁，不能把他抱在懷裡親吻他。

“18歲那年，我又因體檢報告被提醒病情，很焦慮很恐懼，死活睡不着。

音樂平台給我推薦‘猜你喜歡’，就是你的那首《羽化》，我點開一聽，聯想這個夢，覺得那個無臉主唱就該是有這樣的作品。

特别是聽到曲子裡你的哼唱，尤為随意迷人，動人心弦，我又覺得他就該是這個嗓音。”

“哇哦，我很榮幸。”

季時岸輕笑着，眼神溫柔。

曲明因也把自己說笑了，表情裡多了青澀害羞的動人味道。

“後來我就讓人查你的資料，看到你那張照片。

綠風衣，背着吉他，帶着帽子。有一雙幽深美麗的眼睛，好像穿透照片與我對視，嘲笑我對你的一見鐘情。

我的夢中人就成了你的臉……

我很開心，也很憤怒，我覺得都怪你長成我喜歡的樣子，讓我對生活有了期待，讓我要吃愛情的苦了……”

曲明因垂下眼睛，透過屏幕與季時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