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想。
這樣的人設他不想維持。
這樣的生活他不想過。
不符合他的要求和口味,不是他喜歡的模樣,他不想玩。
他也不想成為感情的奴隸。
……
季時岸就是可以一邊深愛着人,對人好得不得了,一邊計劃着哪天離開對方。
這樣是對是錯都不重要,他想這樣做,堅持這樣做。
所以,他認定喜歡他的人就是蠢貨,主動找虐,自食苦果。
“為什麼不想?”
曲明因顫着聲音,小聲詢問着。
圓溜溜的眼睛隐約浮現一層水霧,但他在極力阻止它們凝結成淚珠掉落下來。
“你覺得呢?”
季時岸照舊抛出這種萬能的、氣死人的反問句。
隻要他不是明确給出答案,不是直接在說傷人真相,而是以這種狡猾話術引導對方胡思亂想,不僅可能得來想要的結果,還能占據主動權和制高點。
“我怎麼覺得重要嗎?”
曲明因自嘲而慘淡地笑着,根本沒有質問他和發脾氣的底氣。
“應該……不重要吧?”
季時岸繼續給他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轉身往卧室走去。一頭亮粉發反射着潇灑不羁的暖光。背影高大美麗,腳步不緊不慢。
眼看他仿佛就要這樣走出他的生命,走得堅定無情,再也不會回頭,曲明因不能接受。
他從沙發上爬起來,踩着沙發背跳下去,光腳踩上地闆,叮咚叮咚地沖他跑過去。
一下子就跳起來趴在他後背上,雙腿纏着他的腰,雙手勒着他的脖子。
“季時岸!你别想擺脫我!”
他又哭着說出兇巴巴的、愛意十足的威脅。
季時岸被他逗得笑出了聲,反手托着他的屁股往上擡了擡,又狠狠地拍了一下。
“天天就想謀殺親夫?”
曲明因被拍痛了,瑟縮一下,手上松了松力,腿上倒是纏得更緊。
他把小臉埋在他頸窩裡,眼淚流入他的領口裡,抽抽搭搭、悶聲悶氣地說着。
“哼……我才不想……嗚……謀殺你……”
——我隻要我們好好在一起,暫時分開一下也沒關系。
“嗯,很想做壞人,但含淚做好人是吧?”
季時岸就這麼背着曲明因回到卧室裡,試圖把他放在床上坐着,他死活不肯松開他。
他拉扯他的手臂,他知道自己比不了他的力氣,機智地揪着他的T恤領口,用親咬他耳根分散他的注意力,将“以柔克剛”戰術進行到底。
季時岸被他勒得額頭冒汗,脖子和喉結通紅。耳根也被親得紅透了,T恤領口也快被扯破了。隻好冷着臉往床上一坐,往後一躺,毫不客氣地拿他當墊背的壓下去。
嬌氣的小身闆哪裡經得住,就跟胸口壓着一座山似的,壓得他痛呼一聲。小臉被一頭粉發糊得啥也看不見,呼吸都有點受挫。
曲明因慌亂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腳踢着他的腰,吐出絕妙的戲精台詞:“嗚嗚……我的肚子……”
漂亮蠢貨是會反抗和拿捏他的。
明知道他在誇張演繹,肯定沒壓着他肚子上的傷口,季時岸也拿他沒招,隻能忍俊不禁地放過他,把他兩條腿往旁邊扯。
搞笑的是,他扯完一條,來不及扯另一條,他就死皮賴臉地纏回來了。他把兩條腿同時扯吧,上一秒成功,下一秒照舊纏回來。
“松開。”
“不松!”
季時岸隻能在被他雙手雙腳纏死的窘境裡艱難轉身,正面壓在他身上,白皙的俊臉被折騰出了汗珠和紅意。
曲明因不哭了,得意嬌氣地翹着唇角看着他,用腳後跟輕蹭着他的身體,眼圈委屈的紅轉變成勾人的紅。
兩人的身體緊密相貼,時不時蹭撞一下。
漂亮蠢貨最擅長這樣引誘他。
“你不敢親我嗎?”
曲明因抛出一個古怪驕傲的疑問,嗓音清脆動聽,勾得季時岸好氣又好笑。
“是不想。”
“可我發現你很想很想啊……”
他幾乎是貼着他的唇邊說的話,繼續用腳扒拉他,他故意側頭躲開。
“占比99%的‘很想’敗給1%的‘不想’,這算什麼?”
“算你愚蠢無能!”曲明因氣急敗壞地罵他。
“算你愚蠢無能。”季時岸冷靜地把原話還給他。
“那正好啊,我們絕配!”曲明因秒變眉開眼笑,偷親他的薄唇一口,并說,“所以你是99%想帶我回去,暫時敗給1%的‘不想’!”
——也就是99%想跟我在一起,暫時敗給1%的‘不想’!
兩年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以往的曲明因沒看明白,做盡蠢事,現在可算是把季時岸的心思拿捏住了,有底氣有信心機智應對了。
否則他也不敢這樣糾纏他。
“驕傲冷情如你,覺得我怎麼想不重要的話,你隻會明确告訴我‘不重要’,絲毫不怕傷到我,不會給我錯誤希望。但你故意回我‘應該不重要吧’,說明我太能影響到你了!你就是愛死我了!”
季時岸用手捂住他的嘴唇:“不準動腦。”
這跟說“不準拆穿我、誘惑我、喜歡我……”,有區别嗎?
他看似冷靜強大,其實和他一樣,也就22歲罷了,也是病态缺愛的蠢貨罷了,也是不想因愛傷人傷己罷了。
曲明因笑得眉眼彎彎,用舌尖蹭了蹭他的手心。圓溜溜的眼裡隻有他一人,得意混着甜蜜,格外漂亮有神。
季時岸隻能認輸、認栽,移開手,低頭下去吻住他,蹂躏他的唇皮,逗弄他的舌尖。
曲明因閉上眼睛,熱情地回應,甜蜜地享受,身心都是徹底放松下來了。
自重逢以來,他們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沒能真正交心,每個吻都是對抗和交鋒意味濃郁。
他總是借助每次唇齒癡纏确認他心裡有他,對他有情才會有欲,願意碰他就是不憎惡他。
他每次都是用力回應,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同時又因焦慮恐懼,生怕受傷,不能落了下風,不能被他随意玩弄。
如今這一吻代表各自退讓一步,向美好明天前進一步。
曲明因感受着被褥因暖陽曬出的溫熱,嗅着季時岸身上的迷人香氣,是一種不知名的奇異花香融合着檀香,讓他腦海裡浮現一個神奇畫面——
一朵豔麗紅花傍水而生。蜉蝣攀着花根探出水面,見花嗅花,見月賞月,見萬物思萬物……但因生命短得隻有瞬息,它遺憾地逝去。墜落的身體被一枚花瓣接住,漂浮在水面上,載着它随風逐浪而去。
“你身上的香氛叫什麼名字?涼姨給你做的吧?”
“嗯,叫【蜉蝣】。”
“可你不是蜉蝣。”
曲明因眷戀地蹭着季時岸的鼻尖,把腦海裡浮現的畫面跟他說一遍。
“你是會想的。”
或許曲明因就是那隻蜉蝣,季時岸就是那朵紅花。他從生到死纏住他,他溫柔地接住和回應他,連死亡都不能将他們分離。
“那你下次帶我回去見涼姨,好不好?我也想要一款她給我特制的香氛。”
曲明因問得坦然自信,笑意盎然,隻是眼裡還是流露小心翼翼的意味。
“好。”
季時岸沒有猶豫,低頭親吻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