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岸在墨黎鎮待了兩天,沒有回和媽媽住了8年的家裡看看。以前也沒怎麼回過,不是因為近鄉情怯或者心懷怨氣之類,隻是因為沒必要。
媽媽不在了,她對他的愛與傷害,他對她的愛與虧欠……都該随她埋在過去,藏在心底,再也不必想起和提起。
他必須冷靜堅定地往前走。
他不能回頭,不能喊痛,不能想死。
偶爾覺得極其厭煩和無聊時,他希望随便來一場車禍或者天降隕石之類送他離開這個世界。
他不是真的想死,隻是不喜歡這樣被迫作為人類活着。
離開前,季時岸去了一趟醫院,見了一個醫生朋友,取了一份給曲明因用的禮物。
随後去了父母病房,站在兩張病床之間,他往左看一眼清麗女人,往右看一眼俊秀男人,清了清嗓子。
“我很期待你們醒過來,很想讓你們看看我的漂亮老婆。他是曲明因,很古怪病态,也很兇萌可愛。”
“就這樣,我要回家了。”
季時岸挑了挑眉頭,眉眼間盡是得意甜蜜的笑意,幽深的貓眼清澈透亮,雙手揣兜,大步離開病房。
“啪啦”一聲,病房門在他身後關上,将一屋難言的愛與傷害徹底關在過去。
他擡眼看窗外,今日無雨,陽光燦爛,是一個“玩蛇”的好天氣。
等他回到曲明因家裡時,已經是下午5點半。
一打開門,按亮燈,偌大的屋子靜悄悄的。
他打開鞋櫃看見曲明因的拖鞋好好地放在裡面,顯然是出門了。
他沒急着給他打電話,直接去了浴室洗澡。
半個小時後,把一頭粉發吹得蓬松清爽,他回到卧室裡準備拿手機打電話。
大約是心有靈犀吧,他剛走到床邊,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亮起來,屏幕顯示【漂亮蠢貨】來電。
“喂?”
“……”
那邊沒有傳來曲明因的說話音,但能隐約聽到别人的交談聲,仔細辨認,有一人應該是楚雲淮。
季時岸沉聲催促:“說話。”
“唔……你好兇啊……”
是很委屈且帶着醉意的聲音。
季時岸不悅地問他:“你在哪兒喝酒?”
“在楚雲淮家裡,還有風哥和塵哥,嗯,塵哥還沒來,我們聚餐……”
“那你聚吧。”
“季時岸!你混蛋!”
他說得好兇萌好委屈,逗笑了他。
“我怎麼又混蛋了?”
“你就是混蛋!打個電話都不耐煩跟我多說幾句!我喝醉了也不關心我!天天就會說話氣我……你好混蛋啊……”
說着說着,他的話裡滿是委屈、怨氣和哭腔。
季時岸冷靜回答:“那你找個不混蛋的。”
“……”那邊瞬間不說話了,隻剩下輕微的呼吸聲。
季時岸也不催他,着手收拾東西。
今晚不在這裡睡了。
“你就是故意逼我生氣發瘋,這樣你就有借口擺脫我了是吧!”
“我想擺脫你需要什麼借口?”
“……”
他們都知道,一個“想”字就夠了。
“蠢貨,發個定位給我。”
“嗯?”曲明因的腦子明顯因為醉意變得遲鈍,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喜地喊出來,“你要來接我回家嗎?”
“嗯,接你回家。”
遲到2年的“接你回家”終于說出口了,也算是沒有辜負2年前的他們吧?
季時岸的眼眸飽含笑意,明亮迷人。
他把“接你回家”四個字說得冷靜低沉,溫柔動人,就像在曲明因耳邊炸開一朵煙花,響得驚人,亮得晃眼。把他迷得找不到北,腦子一片空白,一顆心怦怦直跳,什麼都表達不出來。
但他知道,找不到北沒關系,找得到“岸”就好了。
苦海無邊,但他足夠幸運堅韌,終究是抓住了接他回家的季時岸。
“季時岸要來接我回家了!”
曲明因大聲地與兩位朋友分享好消息,一臉欣喜與甜蜜的嬌妻樣。
“哦,恭喜你咯。”楚雲淮敷衍他一句,“趕着回家甜蜜,不留下吃飯了?”
“不吃了,我去洗臉……”
曲明因滿腦子隻想和季時岸親親貼貼蹭蹭,趕緊去浴室洗一把臉清醒一下。
“啧,走了好,省得兩兩成對,就我一個單身狗狂吃狗糧!”
遲映風好笑地回答:“你也趕緊找個人呗。”
“算了,這愛情的苦我也不是一定要吃。”
楚雲淮擺擺手,喝了一口苦澀的酒。
曲明因站在鏡子面前,細心地擦拭着臉上水珠,順了順發絲。小臉漂亮精緻,白裡透紅,眉眼間都是蕩漾的春情。
3年前的他也是如這般,反複做着心理準備,再三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不停安慰自己,“喜歡就争取,得到就珍惜,失敗就忘記”。
然後懷着滿心的緊張和期待去了那家叫【雲與海】的KTV,見到了俊美不羁的季時岸,抓住了隻屬于他的溫暖港岸。
3年前的他沒有錯過他,現在的他更不可能放棄他。
“那你們慢慢喝哦,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小區外面等他……”
曲明因滿心隻想見季時岸,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楚雲淮沒好氣地趕他走:“你趕緊走,哥們兒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