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睡得太遲,連一向雷打不動要出去晨跑的朝日奈昴都沒能起得很早。
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周圍陌生的環境讓他驚悚了一下,盯着不知何時放在床頭已經烘幹的衣服看了兩眼才安心下來,穿好衣服緊張地開了房門出去。
客廳裡,泷澤雪繪正靠在沙發上支着頭看書。
這種全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視覺沖擊太過強烈,朝日奈昴吸氣又吐氣,緩了半天才及其生硬地憋出一句“早上好”來。
聽到動靜,女性的眼睫立刻擡起,那一雙烏黑的眸因為熬夜而隐隐泛紅。把書合上站起身,泷澤雪繪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吩咐:“既然醒了就快點去洗漱,我去把飯熱一下。”
聽到指令的朝日奈昴立刻走去衛生間,一邊刷牙一邊愣神地盯着置物架上一套淺紅色的洗漱用品,扭臉又看到挂在架子上的柔軟毛巾,是和家裡那幫大男人完全不同的雅緻。
沒敢細看,朝日奈昴把毛巾蒙在頭上捂了一會兒,擦幹臉上的水漬。
走出來的時候泷澤雪繪已經把早飯都端到桌上了,朝日奈昴木讷地走過來,拉開椅子心裡有些沒底:“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有段時間了吧,冰箱裡沒多少吃的東西就出門買了些食材。”,她拿過餐巾紙,簡單地擦了一下手,将一盤煎蛋和培根推了過去。
“我的廚藝不如右京哥那麼精湛,多多少少吃點墊墊肚子,實在吃不慣的話路上再給你買一些。”她淺笑着說道。
朝日奈昴不由得愣了一下,摸過一個烤的酥脆的牛角包來吃,“……不會啊,很香。”
“能合你胃口就好。”女性将餐刀放下,兀自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一瞬間有莫名的情緒閃過她的眸,泷澤雪繪瞟了他一眼,接着就淡淡移開,“你今天準備回家嗎?”
朝日奈昴立刻一噎,正吞咽的面包險些卡在嗓子裡,不知道她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将咖啡杯放下,泷澤雪繪淡然淺笑道:“昨天晚上棗好像去日升公寓了。”
“……”朝日奈昴卻一言不發,垂着眸不吃也不說話。
“你是不是因為躲他,才跟我說你不想回去。”
“他打電話給你了?”
搖搖頭,泷澤雪繪淺笑“沒有,是我猜的,之前在公司的時候他有跟我提起過你。”
她是真的沒說謊,那天在咖啡廳雖然他們聊得不是怎麼愉悅,但好在也聽到了些别的風聲。
朝日奈昴心裡被刺紮了一下,下意識朝她的方向看過去,“棗哥都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就問我和你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是不是知道你的一些近況之類的。”泷澤雪繪聳聳肩,一邊攪拌着咖啡一般拖着下巴看他,“然後這才過了兩個多禮拜,我就收留了一隻就算半夜不回家也要躲開哥哥的小狗狗。我看他确實很關心你啊,一直避而不見你哥哥心裡該有多難過。”
她把自己代入了一下,換成繪麻對她這樣趨之若鹜的,那她估計會痛心疾首連口飯都吃不下去。
可顯然朝日奈昴并不這樣想,反倒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冷哼一聲,把吃了一半的面包往籃子裡一放,就開始擰眉不滿地抱怨起來,“難過?那種自以為是的家夥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情緒。如果不是每次見面他都會喋喋不休地說教,我怎麼可能會……唔!”
泷澤雪繪及時将面包塞進了他的嘴裡,堵回了他滿腔憤懑的話語。
“從清早開始就生氣的話一天都會沒有好心情哦,我們不說這個了,換一個話題。”泷澤雪繪又倒了杯橙汁塞進他的手心裡,用眼神示意他快點吃,半晌之後才輕聲吐出一句話。
“英語要是好好學的話不會很難,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可以教你。”
一絲錯愕浮上眼底,朝日奈昴臉上露出了許不自然的神情,問道,“你教我麼?”
“不願意?”
“當然不是。”他連連擺手,隻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可你不是一直很忙嗎,怎麼還有時間教我這些?”
“也是。”泷澤雪繪支着臉頰,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朝日奈昴以為是自己的話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正思考着解決辦法,可很快她就眨眨眼睛回過神來,目光也變得無謂。
“那就給你找個英語私教吧,不過要選個合适的老師也要花不少精力,或者你想繼續自學?”她交疊着雙腿換了個姿勢,探身把剛剛還沒看完的書拿了過來,決定把選擇權交給他,“小昴你選吧,是自己學、找老師,還是我抽時間教你?”
三個選項放在眼前讓他自己挑,朝日奈昴心裡一緊,忍不住向面前的女性看去。也許是因為一晚上的相處讓自己對她改觀不少,也敢膽大的湊上去,把她手中擋在兩人之間的那本書按了下去。
朝日奈昴壓着臉紅,低頭說道:“那,那還是,你教我吧……”
…………
傍晚,日升公寓
“雅哥,那是什麼?”
沙發上,朝日奈要忽然被長子手裡一直翻看着的相冊産生了興趣。
“是繪麻拍的結婚典禮的照片,今天剛洗出來。”雅臣笑着遞到他的面前,“要看看嗎?”
“當然。”朝日奈要聳聳肩,卻在接過的時候感覺手上猛然一沉,差點沒拿穩砸到地上,“啊咧,比我想象的海分外有重量。”
“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剛剛收拾屋子的時候才找出來。”繪麻立刻解釋。
兩人的對話立刻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右京端了杯茶,坐到了女孩子的身邊去。
每張照片的背面都被标注了日期和事件。
繪麻五歲生日、繪麻六歲生日。
繪麻幼兒園入學、繪麻小學入學。
隻是随手翻翻,卻像見證了她從小到大的成長。
“怎麼看了這麼多都不見雪繪?”朝日奈要邊翻着,一邊撐着頭懶洋洋的問道。
“姐姐小時候不喜歡出現在鏡頭裡。”繪麻柔柔的笑了笑,耐心的解釋,“不過我記得爸爸有專門保留下一些來着,讓我找找。”
厚厚的一沓相冊被從頭到尾翻了好幾遍,她終于在夾縫中找到了一張有些磨損的光盤。
很快,電視上就出現了畫面,是一段家庭影片。
那大概是什麼比賽的頒獎典禮,五六歲的小雪繪穿着白色公主裙,捧着獎杯,獨自一人站在最高的領獎台上。
一個漂亮得讓人驚歎的小姑娘。
她的五官稚嫩而精緻,明明獲了獎,臉上卻連一點表情都沒有,漆黑的雙眼裡有着不屬于這年紀的冷漠。